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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城词的报人心境和女官视角(2)

时间:2014-10-27    来源:未知    作者:戴颖  阅读:

  碧城成名于晚清,然而相较于清季四大家等前辈词人浓厚的遗老遗少情绪,她的思想显然更进一步,虽然不像秋瑾那样参与流血革命,但同样是民主制度的坚定拥护者。如著名的《百字令·排云殿清慈禧太后画像》

  排云深处,写婵娟一幅,辇衣耀羽。禁得兴亡千古恨,剑样英英眉妩。屏蔽边疆,京垓金币,纤手轻输去。游魂地下,羞逢汉雉唐鹉。为问此地湖山,朱庭启处,犹是尘寰否?玉树歌残萤火黯,天子无愁有女。避暑庄荒,采香径冷,芳艳空尘土。西风残照,游人还赋禾黍。

  这是她辞去总统府秘书一职后,游颐和园所作,词中从修园林而废国防出发,批判慈禧太后的种种祸国殃民之举。词人赋笔铺陈,大量化用经史与前人诗句,于密丽之中寓“禾黍”之思。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首词中,碧城嘲讽慈禧太后死后应“羞逢”吕后、武则天,然而“汉雉唐鹉”本身也不是什么褒扬之词,这种态度和她的成名作《满江红·感怀》的立场看起来似乎是矛盾的:

  晦暗神州,欣曙光,一线遥射。问何人、女权高唱,若安达克。雪浪千寻悲业海,风潮廿纪看东亚。听清闺,挥涕发狂言,君休讶。幽与闭,如长夜;羁与绊,无休歇。叩帝阍不见,愤怀难泻。遍地离魂招未得,一腔热血无从洒。叹蛙居,井底愿频违,情空惹。

  该词激烈地申诉女权,从“豪放”程度来看,直可与秋瑾的“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鹧鸪天》)相比,然而对比吕碧城前后的作品,可以很容易地发现,这样直白浅见的豪放词是极少见的,而摘自严复日记的吕碧城婚姻观,也几乎和女权完全相悖,她不仅不赞成自由恋爱,还认为包办婚姻十分合理,终其一生的言行,也极为洁身自好,以至于到了被小人恶意揣测的程度。可见这些身处社会变革时期的女性词人,往往会为了争取说话的权利,而发违心的激进言论,但自幼所受的传统教育,使她们无法真正从旧道德中脱离出来,因而常常出现早期词作思想与全集风貌不合、文字论调与本人实际思想脱节的现象。 清代女才子沈彩曾道破类此现象:“身既为绮罗香泽之人,乃欲脱绮罗香泽之习,是其辞皆不根乎性情。不根乎性情,又安能以作诗哉?”(沈彩《与汪映辉夫人论诗书》)吕碧城亦反对为文造情,她在《女界近况杂谈》中说:“予以为书写性情本应各如其分,惟须推陈出新,不袭窠臼,尤贵格律隽雅,性情真切即为佳作……若言语必系苍生,思想不离廊庙,出于男子,且病矫揉,讵转于闺人,为得体乎?女人爱美而富情感,性秉坤灵,亦何羡乎阳德?若深自讳匿,是自卑抑而耻辱女性也。”故其词作内容不论庙堂苍生,还是闺阁生活,尽管思想上或有矛盾,却都有真情实感可循。如其《望江南》词云:“瀛洲好。应悔问迷津。蟾影盈亏知汗历,桃源清浅误秦人。去住两含颦。”这便是典型的庙堂与闺阁相结合的词,此词作于1929年,是她第二次出游欧美时期(1926—1933)。她第一次出国主要是为了去哥伦比亚大学攻读艺术和文学,完成青年时代的深造心愿,而接下来的两次,则是出于对国内环境的极度失望。在她出游期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中国在表面上有了统一政权,有了向上的发展趋势,当权者亦屡次邀请这位前政府女官出山。前文所述,她是一个有使命感的人,然而经历了洪宪帝制的闹剧,她已经看透官场黑暗,认为这些当权者只是想把她当做花瓶点缀,并不会真正让她发挥才干,故一一推辞。同时,十年内战也拉开了序幕,碧城有悲悯之心,无护生之力,只能选择逃避。因此,这里的“桃源”、“秦人”,并不能简单地视为一种修辞手法,“去住两含颦”之愁,也不仅仅是出游与乡情之间的矛盾,更包含了归隐与致仕的两难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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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千秋岁·坠粉欺潮》中,她写“霓裳舞才一二转,金瓯地已三千缺”,以欢场反衬政局也是诗词惯用手法,此时的中国,经历了东北沦陷和第一次沪战,日本人扶持满洲国成立,作为一个拥有根深蒂固的正统思想的人,她必然会发出歌舞误国的感叹。然而讽刺的是,当时社会上流行的西式交际舞是现代化的象征,表明了舞者思想开放、身体健康,她正是凭借着华贵的舞衣和精湛的舞技,与西方人有礼有节地进行社交,使西方人折服于她的“大国风范”,为祖国赢得了尊重,这种矛盾的状态和情感,非设身处地不能拥有。

  在词学史上,吕碧城身处变革时代,始终徘徊于正统和现代之间,然其从女报人和女官的特殊视角出发,以词记叙历史,书写情怀,熔新材料入旧体格,赢得“近代女词人第一”的殊荣,是值得关注与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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