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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子弟

时间:2017-02-23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田靖  阅读:

  总在寒来暑往的艰辛和春华秋实的喜悦中,一路仰梦,一路追逐!年年岁岁、朝朝暮暮,或喜一幅画或恋一段情或感一个故事或走一场旅程,寻寻觅觅、得得失失,与自我渐行渐远。历经繁华,再回首,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笑看风尘起落的每个人生片段,是情愫也是睿智!

  “童工”生涯

  因为母亲当工人的缘故,在没有补课,上兴趣班也找不到“庙门”的童年时代,放假“去厂里包糖”,就成了厂里子弟们假期的主业。

  我和妹妹从还没有案板高,娘要在旁边单独给我俩摆一块小盘子开始包糖,直到我们长得比娘还高,成为车间包装的主力军。包一斤水果糖开始是七分钱,后来陆续长到九分,一斤水果糖约有八十颗左右。

  坐在案板两边,左手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或红或绿的手板大小的糖纸,右手前就是累成小山一样的糖。左手滑纸,右手取糖,将糖放在纸的中间,左手食指和中指一卷,两手分别将糖纸的左右两边一扭,一颗糖就包好了。纸扭紧了,会扭烂;轻了,扭不紧,糖会“跑”出来。左右手如不协调,要一只手扭一边,则速度太慢。而我则孰能生巧,左右开弓,用力又恰到好处,自然效率就高。可坐久了,腰酸,肩疼,眼花,很辛苦。手腕在开始包糖的那几天里,拿筷子也发抖。妹妹也是包得又快又好,可就是坐不住,经常溜出去玩。厂里人总笑她:“猴子屁股坐不稳!”可妹妹总比我包得多,因为厂里的人来车间扯淡或做事就坐在妺妹的位置上帮她包,“人多力量大!”

  •   每年到开学时,厂里就会给我们结账,多的能得到七、八十元。小伙伴们相邀着去买球鞋、文具盒或是明星的贴画,着实会让我们高兴好多天!

      身为工人的后代,勤劳是本分!每年八月十五做月饼时或是春节前,供货忙,人手紧,去厂里给娘送饭,不论哪个车间的人,看见个人影在窗外晃一下,都会被人眼疾手快地叫进去做工。我们一帮小鬼崽崽更是被支使地屁癫屁癫地干这干那,彼此之间还常常被大人们拿来比较。大人们也不管你是谁家的孩子,做不好,扯着嗓门就骂。我们就麻利地、努力地甚至是卖弄地把工夫做好,以期得到大人们的一句表扬:“这个做得好!”或是“以后可以进厂接你娘(或你爹)班了!”我是常常被夸的那一个:“强屋大女硬是能干得很!”尽管辛苦可也心花怒放,却不乐意听他们说让我到厂里接班当工人,因为在我心里早就下决心:工人苦死了,我要当干部!娘肯定是得意的,却顺势接一句:“莫秋,快点做!”

      在建厂时种下的十几棵桂花树每到八月,尽情怒放,码头上都飘逸着桂花的香气,娘总要收集一些桂花,给我们做桂花糖!

      老爱骂我们且声音最大的是杜阿姨,偶尔偷偷往我们嘴里塞一点糖或饼干吃的也是她。还经常黑我们,哪个做不完工,就扣哪个屋娘的工资。她最喜欢我妹妺,老嚷嚷着要认她做干女儿!因为她的原故,我一直以为县委副书记的老婆都和娘一样,是围着围裙当工人,而且还凶巴巴的!

      偎依着娘,踏碎一地月色,迎着腊月里冷冷的河风回家,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对娘好,可几十年过去了,最爱“吵架”的人,还是娘!

      逝去的味道

      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用酱油、猪油拌饭,是无上的美味。保靖的酱油,以黄豆为原料,色泽棕虹、味醇柔和,并且耐放,不起花,没有酸、苦等怪味道,远近驰名。

      在我映像里,龙叔叔他们酱油车间总是蒸汽腾腾!阳光透过屋顶的玻璃瓦,他们忙碌的身影搅合在自然的光影世界里,朦胧而富有生气。他们用力地将一桶一桶的黄豆,抬到高高的蒸笼上。蒸熟的黄豆一颗颗胖嘟嘟的,放在嘴里,不用嚼,也自然散开。后又要一挑一挑地挑去发酵,还要一箩筐一箩筐地抬到晒吧坪的大酱缸里晒上三年。

      厂里晒酱胚的晒场有几千个平米,分成大小不等的三个区域,前临酉水河,后靠笔架山,山环水绕,环境十分优美。晒缸顶着一个个竹制的斗蓬,像士兵一排排整齐地、静静地立在河边,听着河水与石壁呢喃。北纬“28度”的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日照充足,白天水汽蒸发升空,夜晚降落在酱缸里,日晒夜露,对促进微生物酶的活动分解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环境。所以当时的保靖酱油是保靖县最知名的特产!

      我们一般大小的孩子有二十多个,经常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平整宽阔的晒场里撒欢。

      有一次,我竟然突发奇想,爬上比我还高出半个人的酱缸,踩着斗蓬,小心翼翼地在两米多高的围墙上走。下面的小伙伴惊叹不已,纷纷模仿我踩斗蓬爬围墙!我们的吵闹把管晒场的厂长伯伯引来了!他看到原本整齐的晒场被我们“摧残”地七零八落,斗蓬被掀到地上,甚至踩得凹下去了,高高的酱缸上站着高高矮矮的一群小屁孩,又急又气,即担心我们的安全又心疼他的斗篷,冲我们大喊。我一看,原路返回已不可能!急中生智,迅速地小踤步移到宿舍楼二楼的阳台下,奋不顾生地展平生之所力,直接爬过去!厂长伯伯更急了,忙喊到:“强屋大女,小心跌下来!”我充耳不闻,强忍手被墙面划伤的剧痛,硬是爬到了二楼的阿姨家。当我突然出现在她们家后门时,全家人像被点了穴一样,愣了,不知从哪冒出一“怪物”!我急急喊了一声:“阿姨!”迅速逃离!她突然反应过来:“哪里进来的?!”我顾不得答她,头也不回“噔咚噔咚”地跑下楼去!

      一战成名!当他们绘声绘色给娘讲我的“英雄事迹”时,娘哈哈大笑,只是一再强调:“你搞错了,调皮捣蛋的是二女子,哪会是老大!”

      年前,厂里总会杀猪会餐。而当天吃"刨汤肉”就成了我们的最爱。用煤炉或是支个三角架,烧两块柴,刨汤肉下白菜、豆腐!我最爱吃心肺,于是,谁锅里心肺多,就会大声招呼我:“大妹,快过来,有搞头!”我端着碗,飞撒地跑过去。小伙伴们见我跑,也一窝风地跟着跑。到边一看,喜欢吃的就拼命夹,不爱吃的,嘴巴一撇,换一锅,继续挑自己的最爱。于是,满坪场的小孩端着碗到处跑,场面蔚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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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杀猪的无疑是主角,“包谷烧”酒或是用碗或是用陶瓷缸盛满,大口大口地喝,说着或荤或素的鬼话,吹着不着边不着际的牛,直到面红耳赤,月上柳梢,方沉醉而归!

      分好的猪肉堆在几床大大的竹席子上,小屁孩们挺着涨得圆滚滚的肚子,大呼小叫地来抓阄。或用背笼背或是合用萝䒰挑回家去!渔船上的人看到了,无不羡慕:“酱油厂又分肉了,炕腊肉好过闹热年!”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开心且自豪地答:“哦,炕点腊肉!”

      初三毕业时,娘调走了,厂里人都说娘是从糠箩跳到米箩去了。童年的玩伴自此散去,再见,儿女已是如当初我们一般大小!

      没过几年,厂里改制,机械设备、桂花树等等统统卖掉。工人或是几万块钱买断,或是调到别的单位。宽阔的晒场仿佛一夜之间就起满了横七竖八的私房,厂里职工因家境贫寒,没有一个人起房子。我再也没回住了十年的旧居,只是经常地、远远地看着在偌大的码头上曾经独一无二的骄傲的五层高楼孤独地伫立在酉水河边,渐渐沧桑。

      一直坚持做酱油谋生的龙叔叔一家遇到娘总抱怨:“物价飞涨,三年才出一斤酱油怎么能赚钱啊?!而且酱油硬不香了呢?!”娘也会絮絮叨叨地和他们分析。他们的感叹也让我困惑!直到看了中央电视台一档介绍贵州省酱油制作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时,顿时大悟,传统工艺多因工艺复杂,经济效益低下,往往难以为继,更需要坚守和各方支持,才能代代相传!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回首成长岁月,亦如静坐在芳菲三月的池塘边,沉醉身后婉转清远的笛声,不必寻找吹笛人,只需细细体味笛声的滋味。生活的种种经历,是对每个人生命的持续考验。自幼感同深受生活的艰辛,也体会到美好生活要靠自己努力奋斗!虽说出生“草根”,却一直不屈服于生活的负能量,不把人生活成一场悲观的挣扎,而把它当作一种积极的蜕变,积极地适应,积极地创造!流淌在血液里的质朴和坚贞,它让我在逆境中总能看到,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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