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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跑的女孩

时间:2017-02-23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闫秀  阅读: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有一种地久天长的空灵。

  那是在虹桥机场,我在接机处的咖啡店里等她,三个小时后,她缓缓走出来,我上前去迎她,看到了一双澄净的眼睛,仿佛开出了两朵满天星。

  她提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有电脑,衣服,护肤品,相机,雨具,连毛巾刷牙杯这样的都带来了。通常情况下,出行必定随身携带大量物品的女孩子,一是懂事,大概她觉得要住我家,所以尽量不要给我添麻烦,另一个就是没有安全感。我觉得这两者她都有,而隐隐感觉后者更甚。

  我牵着她去吃饭,选了一个机场景色最美的餐厅,江南美食,视觉怡人,眼前是一个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匆匆忙忙的飞机,在跑道上起飞,又降落。

  她坐在我对面安静的喝汤,吃饭的样子很好看,不紧不慢,看起来又香喷喷的,吃的又多又美。我们聊文学、聊爱情、聊往事,说到痛处时她眼泪突然哗哗的流下来,这是我跟她的第一次相见,不到半个时辰她竟在我面前这般流泪,对我如此舍得毫无保留,那一刻我知道我跟她的感情会是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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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面前轻易动情流泪的女孩子不多了,她算一个,我也是一个。

  流泪过后,她又欢喜的和我自拍起来,天真可爱。

  所以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是心安的。因为她在我的安全范围之内,没有虚荣,不嫉妒,彼此相爱,没有伤害。

  晚上,她睡我旁边,抱了抱我的玩具狗,她说你整年一个人睡能行吗,我说,行啊。其实我也失眠的,但是我仿佛不容易在人面前强调这样的事,当她那天晚上睡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知道有个温度的人睡在旁边是多么令人安心的一件事,何况她又那么美。

  那是一种胖胖的美,从圆圆的脸到胸到屁股,都好看。匀称又有肉感。我惊讶于这种神奇的信任,摸摸她就神奇迅速的睡着了,在夜色的柔软中静静融化。

  彼时的上海,窗外十月的桂花开的正香,天气也暖的刚刚好。

  她是李菁,青年女作家,传说中的湘西灵气女子,痴写作,迷摄影,擅长平面设计。

  是闻着书香长大的姑娘,家里有几千册藏书,被当地政府赐予“书香世家”的称号。父亲是个暖男,母亲是个贤妻。我记得她的表姐作家红娘子在给她第二本书写序的时候,这样描写她的母亲让我印象深刻:

  “姑姑是非常好看的女子,心地柔软善良,说话轻声细语,哪怕是生气的时候,也只是微微摇头.......”

  无疑是这样一个美好的母亲,成就了同样美好的她。

  而她的暖男父亲,对她照顾周到细致,每天清晨醒来给她倒好了一杯蜂蜜水,熬粥给她喝,一日三餐口味样样不同,给她买喜欢的书,给她当摄影助理,傍晚陪她打羽毛球减肥,无条件支持她读书,从中学到大学再到研究生,从内地到台湾。不管多晚,每次回家必定会在路口迎着风接她,无论她有什么决定,都全力支持和包容。

  这个全能伟岸的父亲,善待着家中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她,一个是她的母亲。

  如此完美的原生家庭对我来说如同神话,我曾经质疑过这种完美,我天真地问她你爸妈真的从不吵架吗,直到亲眼见到她父母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那是在苏州悦禅,我第一次见到她的父母,他们即使有了年岁,但依然看起来是一对壁人。她见面就对着她的父母夸我种种优秀,他们善良谦逊,恩爱有加,也十分喜欢我,竟让我好好指导他们的女儿。

  这一家人之间毫无压力的共存,享受着读书,写字,爱和被爱。我看见这二老的时候,“李菁为何这样好”的问题在我心里便迎刃而解。

  她并未持宠而娇,这些年她一路奔跑着往前走,从未停止过,好好学习拼命读书,从大山里走了出来,考上大学,又努力考入研究生,走入大城市,期间又争取去台湾中国文化大学研修。她在24岁那年出版了人生的第一部散文集,名叫《见素》,这本书短短三天的时间就在当当网断货了,当时她还在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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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生毕业后,她留在西安一所大学任教,成为一名大学教师,体面又安稳。工作之余不忘文学梦想,坚持写作。这期间她又出了一本短篇故事集《当茉遇见莉》,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当一切都稳定下来并且看起来刚刚好的时候,2016年,她毅然辞去大学教师的工作,离开西安回到了家乡湘西浦市古镇,成为一名自由作家。

  有才,任性。我认为她走了一条正确的路。无疑我们内心深处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我们的天赋,有人说,当因着心底的热爱去做某件事时,生命本身会接收到强烈的信号,帮助你接近理想的生活。

  离开的那一日,她写道:“仿佛是天注定,我坐上了回湘西老家的火车。向过往珍重道别。那片青山绿水会滋养我的心,以至于也会滋养我的文学创作与摄影创作。十八岁离开古镇,在不同的城市生活、辗转、追梦,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摸爬滚打近十年。欢笑、泪水、心酸、甜蜜……尝遍各种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生活把我打磨得更加坚韧。此时,回故里,之前没有半点预兆,而一切又是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同我和她。她十八岁离开古镇,我十六岁离开家乡,同样两个一路奔跑过来的女孩,命运如此不同,我们背后的艰辛可想而知。那晚我们走在夜色中的上海老城隍庙,我牵着她一点一滴给她讲我的故事,月光下追忆年华,往事娓娓道来。

  她又一次眼含泪水,说,遇到你真好啊。

  文字让我们走进彼此,无理由就互相信赖如同天生。我对她的耐心陪伴以至于离开后许久她都没有停止怀念,她说我多羡慕你,哪里都去过,又什么都会做。我觉得我已经很励志了,可是你更辛苦啊。

  我淡定告诉她,年轻时经历的苦难,真的是福气。

  她的可爱之余也是有欠缺的,儿时在温床下成长的她也有时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而且对外界过于天真透明。在她眼中,日日是好日,人人是好人,对人过于依赖,也极度怕失去。

  一次她跟我来银行办事情,我去柜台前咨询业务,让她坐在我视线范围内的大堂椅子上等我,完毕后我走到她跟前,对着低头看手机的她讲,可不可以再等我5分钟,我去对面同济大学还几本书,你就坐这里等我来接你吃晚饭,乖乖的不要乱跑。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略萌,对着我点了点头说,好的。

  45分钟后,我回来了。

  银行大厅内已然空无一人,她仍坐角落低头看手机,保持着我离开前的姿势,柜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保安正将防盗大门上锁,她不曾抬头也全然不知。我拍打着玻璃门窗示意保安给我开门,随后迅速把她领走。

  我牵着她如同牵着一个宝宝,在上海的日子安排着她所有的事,有她在身边,温暖且享受。我知道她一直在用手机工作,辞职后她更拼命的工作,创立了摄影课堂,微信上教学忙的马不停蹄。她拍照极美,许多年前我们就约定一起拍照,然后有一天,她把我拍成了女神。

  她亦是智慧的。日本的稻盛和夫讲过,居人之上者必备的六种资质之一,首先就是无私心而带动众人,她正是如此,但凡是她优秀的朋友或资源,她都会介绍给身边人,并且她有心怀大善,愿意为大家分享一切美好的东西和事物。

  我有预感若干年后她会优秀的不像样子,甚至超过身边的任何人。因为她完全具备这样的资质,以及格局。

  所以认识她也是我的福气,我们都是懂得感恩的人,现在想起来这些场景仿佛昨日重现。如今她在湘西古镇生活,四季光明。屋小如舟,人淡似菊。透明而静谧的时间随着她笔尖的起落一滴一滴流走。

  我们一起写字,在不同的空间里做着同样的事,简静透明的生活,那也是一种惺惺相惜。文字有时让人心生苍凉,听到水声遥遥而来。我想起那一日她离开的场景,我上前去轻捏她的脸颊,那种感觉似曾相识,我仿佛如此捏过一个女童的脸,就在前世今生。

  我想如果我有女儿,也是李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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