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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情债(4)

时间:2016-08-25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 成贤富  阅读:

  也许,是李长子的暗示起了作用,三毛悟出草凤今天的无名怒火,不为别的,而是想找自己倾诉。想着想着,他心火上攻,心脏像擂鼓。摸摸身上,皮肤发烫,浑身火烧火燎的……

  想到这里,三毛骂自己下作。虽然草凤曾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可现在是奶奶辈的人了,乱伦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回头一想,老书记尽管与自己是本家,但已出了五服,就是通婚也不受法律约束了,何况外姓人邓草凤?要是老书记把自己当本家,那次政审就不该卡我的喉咙,更不该提草凤的媒。他后悔今天见面时喊他祖祖。他像祖祖的样儿吗?“同姓不同宗,架起机枪捅。”三毛心意已铁,他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穿上鞋。

  开车去吧,等于向外作广告。步行吧,这夜漆天墨黑的,起码要一个小时。晚上的公路夜白夜白的,不明亮的地方,再借助手机屏幕。他走出村办公室大门,捏捏红包,硬硬的银行卡还在。他融入了漆黑的夜,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头晕晃晃的。他时而瞻前,时而顾后,生怕前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或者后面陡然跟上来一个人。

  一辆货车疾驰而过,后轮卷起一个石子,正打在三毛小腿骨梁上,痛得钻心,血直往外冒。他赶快撕一块卫生纸贴上,血止住了。把积在路上的血用鞋蹓掉。听母亲说过,生血被蚂蚁吃了,人会生病的。

  “夜晴不是好晴,走夜路的不是好人。”要是司机认出自己,一嘈出去,不把我说邪了?他想回去,又欲罢不能,楞了一会,依旧继续前行。

  •   走着走着,半山腰里那个熟悉的“生基洞”,像一个黑翁翁的血盆大嘴呈现在眼前。看见这个“生基洞”,三毛不禁热血沸腾。“生基洞”也就是生人坟。人落气了,把棺材朝里一塞,再封住口子就成。它多建在山中偏僻隐蔽的地方,因此又成了乡村痴男怨女们打野食的地方。

      去广州之前,三毛约草凤来这里幽会。草凤哭得像个泪人儿,死活要跟他跑广州。三毛见邓家在村里是大户,怕还没走出村口,就被冠上拐卖妇女的罪名,将他揍个半死,然后逮往派出所。私奔无望,草凤愿以身相许。当他们兴冲冲地钻进洞子,准备偷吃禁果时,却看见洞子最深处,两个人绞在一起喘粗气,吓得他俩赶快离开了。

      走过“生基洞”就是断魂岗。断魂岗周围,尽是黑松林。民国末年,盗贼风起。打劫的藏在这深山老林里,遇到有钱人路过时,便钻出来劫财害命,因而得此恶名。时至今日,这里仍白骨成堆,一到夜晚便鬼火飘忽。即使大白天也阴风怒号,单人独马路过此地时,无不背心发麻,心里发虚。由于阴气太重,牛羊也不愿来这里吃草。

      有一次,打劫的发现一路人的衣服荷包,顶得老高,以为揣的是银子,立即从林里蹦出来,一棒结果了他的性命。摸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桔子。自己好歹也是个亿万富翁,要是此时也兀地钻出几个恶人,把我绑了,将家里的钱财索光以后,再一棒子……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起满鸡皮疙瘩。

      三毛憋足一口气,飞跑过断魂岗,来到了草凤白天经管过的菜地旁。强烈的菜花香与大粪味相混和,冲进三毛鼻子,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月亮渐渐从云里露出脸来,将清辉洒满原野。借着月光,三毛远远看见书记夫妇和草凤三人,坐在堂屋里看电视,三毛止不住地心跳。

      一会儿,草凤起身走开。她手里端着个胶盆,现身在二楼阳台。

      三毛在屋侧的黑暗中呆下来。“哗”的一声水响,一盆温水劈头盖脸泼下来,三毛成了落汤鸡。真倒霉,这洗脚水怎么泼得这么准呢?

      白天来时,三毛仔细观察过,书记夫妇的卧室在底楼,草凤独自住在二楼。要上楼去,必须经过底楼。因草凤生得太漂亮,老书记一家把她看得很紧,从大门是进不去的。“男有心姐有意,哪怕你锁在箱子里。”三毛忽然想起这句土话。

      三毛白天经过那片柏树林时,观察到可以凭借树身爬上二楼阳台。他又站在树下重新审视一番,柏树枝桠生得又密又壮,极便攀爬。这个发现,引起三毛一阵莫名的兴奋。

      草凤家的小洋楼建得最早,屋里没有卫生间,一间人畜混用的厕所耸立在地坝边上。

      两位看电视的老人,夜里十一点了,还兴致不减。三毛赖不住了,索性顺着柏树爬了上去。爬到半腰当中,耳边忽然传来开门声。三毛以为露了马脚,赶紧顺着树杆朝下梭。粗糙的树节疤,把肚皮剐去好大几片肉。三毛痛得差点松开双手,脑袋朝后栽倒下去。三毛下了地,顾不得疼痛,赶快猫在石坎下。手脚不住地打抖,一股凉意顿时从头袭到脚。

      其实,两位老人并未发现异常,他们解完手,关上大门,回卧室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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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毛想多待一会儿,让两位老人睡熟了再上树。因劳累过度,他竟巴着冰冷的石坎打起了瞌睡。一觉醒来,耳边传来老书记如雷的鼾声。三毛赶快顺着柏树来到二楼阳台。房门虚掩着,轻轻推开,只见老书记横眉怒眼地立在卧室中央,手里拿着酒杯粗一根棒子,草凤蒙头盖脸地睡在木床上。

      “书记饶命,我是来买雨棚板的,不是来偷……”

      三毛心想,一顿痛打在在所难免,正欲大声求情时,草凤却伸手蒙住了他的嘴。原来,书记是草凤假扮的。

      “我会诸葛亮,算你今晚准来,吓你的。”草凤轻声说完,扯开铺盖,铺上的人也是用被子叠成的。

      “吓死我了!你谍战片看多了吧?要是我刚才喊出声来,不就露馅了?”

      “你尾巴还没翘,我就晓得你要屙屎。那洗脚水也是我故意泼的!”

      六

      牛已经完全占领了草的领空,但没有吃草的意愿,草也没有作好被吃的准备。

      三十几年没见面了,他们之间生分得像隔了一层纸。这层纸薄如蝉翼,好象伸手就能戳穿;又厚如珠峰,仿佛凭他俩的智力和体力,根本无法逾越。

      牛的屁墩上,一只牛蝇正低头猛吸,那草心疼地伸开巴掌扇过去。

      那牛以为催它吃草呢,便顺势低头吃将起来。

      “羞,躲我三十几年,我眼睛水泡饭三十几年,你好意思?”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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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催的么?”

      “凭空诬人清白!牛蝇咬你屁墩儿,我拍牛蝇呢……”草意识到自己拍牛蝇这个动作,被牛误解了。她摊开手伸到牛面前,手心里有一只拍死的牛蝇和一滩血。

      “如此说来,不怪你,也不怪我。“

      “怪谁呢?”

      “蚊子!”

  •   “我是你奶奶辈的呢,一句怪蚊子就完了啊?乱伦要遭雷打,难道你不害怕?”

      “都是妈生的,又不是泥巴做的,哪个不害怕?我马上不吃了,还遭雷打吗?”

      “做了遭雷打的事,马上不吃了也要遭雷打。反正是遭雷打,你倒不如……”

      ……

      “雨棚板呢?”

      “奉送,三十八年前就跟你预备好了的。”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你安在屋上的,每一块都画一只鸡。剩余的,每一块都画一棵桃,有何寓意?”

      “渝人不识凤,以为是山鸡。”

      “哦,原来画的是凤凰!桃子呢?”

      “那不是桃子,那是我的心!凤凰的身子永远属于刘偏颈,心却愿为你遮风挡雨!”

      “要是我今晚不来,你不枉费心机了?”

      “……冥冥之中……预感到……尘缘未尽……心有灵犀……你会来的……今情债已还……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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