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工
你把骨骼租给天空,也把明天借给了别人。然而,富起来的楼盘从土地里分娩的那一刻,疼痛不已。
像一束干瘪的稻草,你严重营养不良。肤色早已和土地融为一体,汗水早已和雨水俱下,双眼布满血丝,眼神透出慵倦呆滞。
疲倦却没能马上把你推入睡眠的漩涡,抽一支劣质香烟躺在大铺上,喝上五十六度的北京二锅头,成了你的生活语言。
记忆被压扁成枕下的照片。几张笑脸已变得模糊不堪。时间也如照片般把你揉碎,满地散落,有太多飘向了不知名的角落。
低头沉思,你在想什么?是城市的天空弥漫灰色,让你看不到光明?还是那条名叫思念的鱼儿,今夜又游到了哪里?
只有你自己最懂自己。旁人只会来一声冷嘲热讽,欢喜是空的,希望是空的,像小孩放的气球,上去不到几尺,便爆裂归于乌有。
一辈子,就这样烙上了苦难的符号,无法抹去。纵然面孔的尘埃会拭掉,但淤积太多,已成重负。贴近大地,却无法呼吸到最渴盼的声息。
风在走,影子在走,你的夜也在走。
搬运工
曾经灿烂的笑靥已凝固,曾经魁梧的身躯已弯弓,曾经白皙的肤色已涂成蜡,曾经敏捷的步伐已迟钝……
沉重的负担让你喘不过气,只能拼命地勒紧,甚至连喝水也成了奢侈。
你那满脸的皱纹,如紫藤萝般茂盛;你那突兀的肋骨,如钢筋结构厂房上的一根根横梁。眼神被木讷封锁,思想被灰梦藏匿。
为了担载更多,杠木成了你的另一肩膀。
马不停蹄,来回曲折,摇摇欲坠间抖出你的坚毅。
和畅的晚风,吹落了夕阳,却吹不落你身上的伤疤。
我们听到了,你汗水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们看到了,你背后仍堆积如山。
梦想,是否像债主般一再地敲响你的心门?腰。依然直不起来,但你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