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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的见证人

时间:2014-09-08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王育栋  阅读:

  忘记苦难,就极有可能很快再次与苦难相遇。高尔泰的《寻找家园》,正是这样一本教我们如何面对苦难的好教材。

  作者于1935年出生于江苏高淳,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兰州十中教书,1957年因美学论文《论美》被打成右派,送夹边沟劳改,侥幸逃脱一死。1962年春被解除劳动教养,到常书鸿先生主持的敦煌文物研究所从事绘画研究工作。1966年“文革”开始后,又受冲击,住进了“牛棚”。1978年调入兰州大学哲学系教书,后又在四川师范大学任教,直至1992年出国,在海外从事绘画、写作,并在多所大学访学。现居美国拉斯维加斯。用他的话说,“我这辈子,和沙漠有缘。青年夹边沟,中年敦煌,晚年拉斯维加斯。”(《草色连云·序》)以“寻找家园”为书名,可看成是他终生在寻找故乡,也可看作是他在苦苦寻觅精神的家园。此书可视作他的心灵自传来读。虽然写的是他自己的苦难经历,但也可当作那一代知识分子群体的苦难史来读。

  先看他如何逃脱一死。“一九五九年筹办‘十年建设成就展览’的时候,(甘肃省委书记张仲良)点名要我。那时我正在戈壁滩上的夹边沟农场劳动教养,由于疲劳饥饿,周围的人们都在纷纷死去。我也已极度衰弱,到了临界线上,突然被两个警察带到兰州画画,得以死里逃生。”(《寻找家园·上帝掷骰子》)而当时农场里的情况是,“我们这里,名演员偷别人的馒头,大音乐家觍着脸乞求一丁点儿施舍,在外国拿了两个博士学位回来的学者,为抢着刮(饭)桶,打架不要命,这样的事,多得都不奇怪了。至于自打耳光、告小状、一年到头不洗脸不梳头不补衣服的,那就更普遍了。这都是精神崩溃的表现。现在死掉的人越来越多,我(安兆俊)想除了饿和累,精神意志的崩溃,也是一个原因。”(《寻找家园·安兆俊》)“没有人能够知道,几年间,在那里死亡殆尽的数千名右派分子之中,有没有未来的贝多芬和托尔斯泰,丘吉尔和爱因斯坦。”(《寻找家园·画事琐记》)

  而敦煌亦非世外桃源,当“文革”到来后,他被揪斗、抄家,关牛棚,“只可惜天黑了还得回到外面,和其他揪斗人员一起,……请罪,唱语录歌,听训话,互相揭发批判和自我揭发批判,一如但丁笔下的鬼魂,互相撕扯咬啃。没处躲没处藏,直觉得四面都是墙壁。”(《寻找家园·面壁记》)所长常书鸿先生早年留学法国,名盛一时,因看到流落海外的敦煌艺术深受震撼,遂与雕塑家的妻子一同回国,于1944年创办“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新中国成立后更名为“敦煌文物研究所”。“文革”中,他被批斗、殴打、监督劳动,“先生脊椎受伤,不能站立,劳动时只能用两块老羊皮包住膝盖,两手撑地,跪着爬行。给他的任务,是喂猪……先生每天爬去,跪着把猪食切碎拌匀煮熟,打到面盆里,端下锅台,再端起往前放一步,爬到跟前,端起再往前放一步,再爬到跟前,这样一端一爬,一端一爬,到猪跟前,倒给猪,再往回爬,端第二盆。猪一饿,就要吼叫,听到的人就要朝先生吼叫。为了满足猪的要求,先生一天到晚,不停地来回爬。”(《寻找家园·常书鸿先生》)

  并非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注定要遭此苦难。“人是目的,人是主体,变成工具和手段,就是非人了。如果说这种非人化,或者说物化,是经由人自己的主观努力实现的,那就是异化。”所以,他“希望大家都能以真我面对世界,给自己营造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寻找家园·告别兰州》)。

  •   其女儿高林也因他而吃尽苦头。三岁丧母的高林,随父奔波于五七干校、北京、兰州、成都,后以优异成绩考入南开大学,却因其父被人向国家教委告状,“南开由于录取你,受到国家教委的批评,不得不取消了你的名额。你拒绝接受事实,坚持要去上学。几天后突然失踪。在车站找到你时,目光呆滞,言语异常,送医院检查,诊断为精神分裂症”。阅读至此,不禁悲痛莫名。最后,二十五岁的高林离开了人世。这篇《没有地址的信》放在全书倒数第二篇。读了它,我热泪盈眶。

      著名诗人北岛说:“高尔泰的故事把我们带回历史的迷雾中,和他一起目击了人的倾轧、屈服、扭曲和抗争,目击了生命的脆弱和复杂,目击了宏大的事件中流血的细节。他的文字炉火纯青,朴实而细腻,融合了画家的直觉和哲学家的智慧。”他说的一点不错。

      这不是一本轻松的书,但阅读它可增加自己生命的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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