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访问海崖学网 您还没有 [ 登录 ] [ 注册 ]

我的琐碎流年

时间:2015-05-21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莹莹小语  阅读:

  1、

  阁楼是爸爸用木板一块一块拼起来钉成的,上阁楼要爬一把竹梯子,爬上去后得先把屁股坐稳,然后低着头躬着身慢慢地挪进去。踩在阁楼的木板上会咯吱咯吱的响,得尽量掂着脚,像老鼠一样轻轻的,轻轻的。

  阁楼有许多瓶瓶罐罐,圆的,方的,圆的罐子装的是糖,有黄糖、白糖、冰糖,还有香港姑妈背回来的饼干、糖果以及发菜、瑶柱、香菇等干货,方的罐子装的是面饼、过年炸的油角、煎堆、蛋散,阁楼上除了食品储藏外还放着被子、衣服,图书,曾经是哥哥姐姐的睡房。冬天睡在上面应该很暖和的,因为窗子很小,虽然有点透风但基本上还是很严实的。

  我学会爬梯后就经常爬到阁楼上,每次爬梯子时我总怕梯子会断,爬到阁楼上是想偷糖果饼干吃,当然偷也不能多偷,顶多一两只蛋散油角,一两块饼干或者一点冰糖屑,过过瘾,都是趁家里没人才爬上去的,有一次梯子没放稳差点把我摔下来,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梯子弄平衡,这并不影响我爬阁楼的兴趣。

  那时我还没上学,爸爸妈妈很忙,哥哥姐姐也不知忙什么去,总是只有我一个人自己玩。

  在阁楼的小窗口前,我趴着一边翻着小人书,一边用极慢的速度品尝偷来的饼干或糖果。有时侯我不看书也不吃东西,光傻傻的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窗下的小岗上是一大片农田,春夏秋冬都有不同的风景,绿了、红了、黄了、枯了。小岗下是一条用条石铺的小路,小路的一边是一条小溪,小溪的水很清,小溪的另一边是塘基,上面种了甘蔗和蕉树,小溪的两边长着茂盛的丈草。窗外的世界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安静的,我喜欢这种安静。偶尔有一两个人在路上走过,偶尔小溪上有一只舢板划过,舢板里或盛满了大粪或堆了高高的禾杆或码了一叠叠的甘蔗,舢板近了,又远了……

  •   2、

      那时候也是有幼儿园的,只不过我上了一个月幼儿园,幼儿园就关闭了,我丢失了心爱的积木,为此在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在想我的积木去哪儿了?没有幼儿园,我继续一个人玩,我的活动范围就在小学里,因为我家就在小学里,爸爸是教导主任也是数学老师,住的是学校的宿舍,三间瓦屋连一个后院子,两间是住人的,一间是厨房,洗澡房在后院子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家的洗澡房(冲凉房),所以不会有公共澡堂,当然也没有热水器、浴霸、浴缸,洗澡房就是一个小房子,里面有一张椅子放衣服肥皂什么的。

      一个用铁皮做的椭圆型大盆是我小时候的专用洗澡盆,假如漏水,爸爸会用锡去焊它,所以盆底部的边缘会有些疙疙瘩瘩的锡。冬天天气暖和时,爸爸会把铁盆子拿到太阳底下,放好热水,我的小身子就泡在水里,那时还加些高锰酸钾到水里,说是杀菌消毒,没有沐浴液,我就躺在那一盆淡紫色的水里享受着太阳的温暖,像天浴。水还有些温热的时候,妈妈过来帮我用肥皂搓身子,搓得红红的。夏天就简单多了,我一个人套个水泡(救生圈)跑屋后的小溪里玩水,我不会游泳,到现在也不会。从家里的厨房的后门下石阶到路的一边就到小溪了,我一个人疯玩,试过不用救生圈,就是浮不起来,差点淹了。小溪就是我天然的浴池,直到妈妈喊回家吃饭了,我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小溪的怀抱…….

      现在,虽然学校门前的桥终于建起来了,但记忆中鲜活的小溪已经没有了,只剩一条污染得面目全非的臭水沟。

      3、

      家里的后院子是我小时候玩耍的好去处。

      从厨房侧门出去就是梯形的院子,院子有围墙围着,墙头是些玻璃碎片,尖头向上。

      一进院子,右边是冲凉房,左边凹进去的长廊用木头拦成一个鸡笼,很大的,两层的鸡房子,还有鸡自由活动的地方。我想鸡在这里面生活应该不会有什么埋怨的。一只长着五彩斑斓羽毛的大公鸡,红艳艳的鸡冠,雄赳赳,昂首挺胸的在它的领地里耀武扬威,母鸡很温顺,只会埋头生蛋。我去捡鸡蛋时,大公鸡啄过我的手,后来它变成红烧鸡时我把它的翅膀和大腿都吃了,肌肉很结实。

      院子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和果树。小时候的我最幸福的时候是在家里的后花园里与花、蜂、蝶、藤、草对话。我记忆中的后花园里有:金银花、蟹爪菊、小野菊、白菊、黄菊、墨菊、墨兰、仙人掌、含羞草、灯笼草、芍药花、米仔兰、鸡冠花、桂花树、万寿菊、玫瑰花、茉莉花、爬墙虎、月季花、大丽花、黄皮树、紫藤、木瓜树,还有葱姜蒜菜等。有一篾地专门种葱、姜、蒜、辣椒以及青菜,妈妈去浇水施肥时,我会跟在她身后拿一把小锹子,挖挖这里,挖挖那里,看见蚯蚓就哇哇的鬼叫。我把一颗西瓜子种在地里,后来西瓜是长出来了,但只有乒乓球那么大,我想不通,妈妈说可能是水土不服吧,据说江南的橘子到江北就成枳子了。

      院子的后墙上爬着两株金银花,金花是黄的,银花是白的,交缠在一起,金银花摘下来晒干用开水一泡就成了我常喝的凉茶,放冰糖的,很好喝,不苦。

      金银花的旁边种了几棵木瓜树,木瓜树并不怎么高,很快就可以挂果,没黄熟的木瓜可以煮鱼汤,木瓜鱼汤是白白的,或者用醋腌成酸木瓜,粘点炒香的芝麻是一种很好吃的零嘴,妈妈会腌很多种菜,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酸木瓜和酸青瓜,酸辣椒也好吃就是辣了点。黄熟了的木瓜可以生吃,摘下来切开两半,把黑籽去掉,吃起来甜甜的,靠皮的肉就不要吃,吃了会有点涩的感觉。

      木瓜树下面是几丛玫瑰花,长刺的,开花时有红有黄有白有粉,蝴蝶蜜蜂为之着迷。月季和玫瑰混在一起,不过月季骗不了人,它没刺也不香。菊花是散乱着长的,东一丛西一丛,有万寿菊,有蟹爪菊,有野菊,黄的,白的,三三两两地点缀在院中,还有喇叭花,喇叭花结的籽是黑色的小圆籽,扒开里面是白色的粉状物。我挖了些不知名的野花也种在院子里,到了花开时,到处姹紫嫣红,蝶舞蜂飞,我就在花丛中逗逗蝴蝶,玩玩蜜蜂,也不怕给蜜蜂蜇,它们也没蜇过我。

      院子两边各种了一棵黄皮树,长得很高,一棵结的果是甜的,一棵是酸的,我家搬走时,两棵黄皮树摘下来的果有一百多斤,一半是酸的,一半是甜的。

    haiyawenxue

      人生也如此吧,有酸有甜,更会有苦有涩。

      4、

      我家养的狗不管大小全部都叫“猪”,一到傍晚,爸爸就站在学校操场前手作喇叭状大喊“猪来”,一会儿,在外面疯的狗们就摇头摆尾地跑回来,在爸爸脚边撒娇,吃着爸爸为它们准备的晚饭,然后做好看门

      工作,我家的廊门就是一扇木门,里面用个扣子扣着,在外面就可以打开,不锁的,日常保安工作就是那些狗的职责。爸爸对狗很好,他说有时人还不如狗,后来我明白人为什么有时还不如狗,把狗喂饱了,狗还会对人摇摇尾巴,还会为主人看门护院,而你把有些人喂饱了,那些人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恩将仇报。

      家里的狗也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看着小狗出生。在一个刮台风的夜里,家里的母狗临盆,难产,爸爸帮它接生,好不容易一窝小狗生下来,母狗奄奄一息,没力气把小狗的胞衣咬下来,是爸爸把小狗的胞衣扒下来的,小狗像小老鼠,眼睛闭着,母狗恢复得很快,小狗慢慢的长开了,毛茸茸的,很可爱,逗它们玩,母狗也没什么意见,或许是知道主人帮过它吧,狗通人性。后来,小狗们一只只都送人了,小狗走的时候,我偷偷的躲在阁楼上哭了很久。

      5、

      村公路边的老榕树下,老榕树的触须温柔地拂过我的发,剪得有些狼狈的短发越发凌乱。

      我茫然地看着老榕树,目光空洞地穿过老榕树的枝桠,想看清未知的未来。我就要离开这村子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没有爸爸妈妈,那里都是些陌生的人。

      我怕陌生人,从小就怕,家里一来人,我躲在爸爸妈妈的房间里和布娃娃对话。

      我不活泼,我不可爱,我是一个古怪的孩子,姑妈带着小表哥回乡探亲,给我带了玩具,我听他们说我是个孤僻的孩子,我玩着玩着手上的魔术棒,不知为什么就往小表哥头上用力敲去,小表哥没哭,我哇啦哇啦的大哭,仿佛自己被打了。

      上学的第一天,我就被操场上黑鸦鸦的人群吓坏了,天地盘旋,我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

      当我熟悉了一切以后又要去另一个不熟悉的环境,我是不愿意的,不愿意又怎么样?糊里糊涂的读完小学,才九岁啊。两条路在我脚下,一是在附近的镇子读初中,但要住校;二是去县城重点小学西山小学重读一年五年级,然后再去考一次初中,但要寄居梁叔叔家。爸爸为我选的是第二条路,也为我铺好了路,西山小学的班主任是爸爸的同学,打个招呼就让我转学了,就这么我得离开相处了五年的同学和住了九年的家,去县城。

    haiyawenxue

      风吹过,树叶莎莎的响,我瑟缩了一下,回到现实,爸爸在树荫底下坐着。

      远处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班长,名叫鸿,宽宽的脑门,清清瘦瘦的个子,他兴冲冲的一路小跑着,手里提着一兜水果,一边说还好能赶上什么的,他跟我爸爸打过招呼,把水果放下,自然是一番的推让,爸爸把水果收下,和他闲聊了几句,他是我爸爸最看重的学生,成绩一直都是全年级第一,他比我大两岁,我是五岁时被爸爸塞进一年级的,所以班里的同学年纪都比我大。我没理他,他临走时对我说了一声再见,后来一直都没跟他再见过面,即使在同一学校里。

      6、

      梁叔叔家住的是供销公司的职工楼房,在八十年代初期算是比较好的房子,一厅三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地面铺的是当时最流行的马赛克,电视机缝纫机录音机这三大件都是齐全的。

      梁叔叔跑业务经常要出差,龙姨是爸爸的同行,在我之前,我姐姐在县城读护士学校时也曾在他们家借住过。龙姨有两个儿子,加上我,就是五口人,她为什么能答应照料我,我没问爸爸,我知道我爸爸的同学和朋友不算多,但在爸爸需要帮助时他们总会倾力相帮的。

  •   在梁叔叔家,我受到很好的照顾,学会了与人相处,待人接物,也学会做简单的家务,扫地是我的职责,洗碗是龙姨小儿子的工作。

      龙姨的小儿子名叫锦,第一天去上学,是他带着我上学的,那时的县城是朴素的,没现在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从梁叔叔家到学校要走一段路,锦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走的小路,凹凸不平,还有些水洼,我跨不过去,锦像提小猫一样把我提过去,但不管他怎么吓唬我,我都不喊他哥哥。我养蚕当宠物时,锦会陪我爬到一中后面的山上去采桑叶,锦还陪我一起看蚕儿吃桑叶。一次采桑叶我差点摔下山,是他救了我,我最终还是没叫他哥哥。

      那时养蚕的同学是属于胆子大的,同学说我敢把蚕放手背上一分钟就把蚕送给我,我把蚕放手上直到上课铃响,同学送我两条蚕。我很宝贝那两条蚕,初时黑黑瘦瘦的小蚕,爬在手上有些麻,我把它们养在火柴盒里,去一中的山上摘桑叶去喂它们,那时也只有一中的山上有蚕吃的桑叶,有一种和桑树很相似的灌木的叶蚕吃了会死的,我知道桑叶有锯齿的。

      上山的路很崎岖,基本上是没有路的,都是人踩出来的小路,锦有时会陪我去山上采桑叶,有一次我踩在活动的石头上差点就滚下山,是他及时拉住我的。黑黑瘦瘦的小蚕吃起桑叶来很疯狂的,细细密密的一圈圈啃,很快一张桑叶就没了,很快小蚕就长粗一圈,白白胖胖的。有时让它们趴在我手背上,凉丝丝的,爬起来手背痒痒的,蚕儿拉的是蚕沙,一小颗一小颗,很干净也不臭的,蚕和毛毛虫的不同在于它们没有那些恐怖的毛毛,一身干净,半透明。

      我喜欢看着蚕吃桑叶,偶尔蚕会抬起头,我知道它们看不到我的,我就喜欢静静的看着它们。火柴盒换成了鞋盒子。

      有一天,蚕们吃饱了不动,怎么拨,它们都不动,我以为它们死了,第二天看,它们在吐丝,很快就结成了茧,两个白白的茧,蚕变成了蛹。过了些日子,蚕蛹化成了蚕蛾,把茧咬了个洞钻出来,笨笨的蚕蛾,肚子很大,不飞的,我又换了个大盒子,里面铺了干净的纸,蚕蛾产卵了,一个一个粘在纸上,排列整齐,褐色的。

      梁叔叔终于忍不住把我的蚕蛾和蚕卵都扔进垃圾桶里,我的蚕没有了。因为蚕的事,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的恨梁叔叔。

      龙姨后来染上不治之症,我离开了梁叔叔家。

      龙姨在走之前与梁叔叔相约十年,十年后梁叔叔也走了。

      在我工作前我一直没见过龙姨的两个儿子。

      后来,我工作时,在办公室碰到龙姨大儿媳,她是做财务的,办税员,我就没扣她的分。

      又后来,我在一间发艺中心做头发时碰见锦,我认得他,他认不得我,他的女朋友像小猫一样。

      7、

      厚重的黑漆漆的大木门,门上嵌着对称的铜钉,一左一右两门神守着,一根根横着的木栓是古老的防盗门,最外的是两扇矮木门,用梢子插着,一推会“咿呀咿呀”的响。

      打开厚重的木门,门边有一间用板隔成的房子住着一户人家,向前,是

    haiyawenxue

      一个天井,又叫天街,天井右边的墙边是一排水龙头和洗菜池子,条石砌成的台子,天井中央是一口古老的水井,长满青苔,左边是公共厨房,厨房的左侧是一条冷巷,用板和塑料布隔成一个冲凉房子,蜘蛛在这里快活地结网,没有厕所。

      从天井拾级而上,三面是房子,房子是用半堵墙隔成的,离高高的黑黝黝的屋顶还有很大的距离,左面一户是一家三口,中间一户是夫妻俩,右面一户是我租的房子。这是一座巷子里的祠堂,成了一个四合院,供四户人家住着,我读初中时就在这房子住了三年。

      古老的祠堂总是阴阴沉沉的,高高的顶有几根很粗的木梁交错支撑着,屋顶上有个天窗漏光,我住的房子是一厅一房,与我为伴的是蝙蝠、蟑螂、蚂蚁、硬壳虫、鼻涕虫、蜘蛛,还有一桌一椅一床。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起床,邻居养的公鸡很守时,五点半就打鸣,我赖上半小时床就起来洗漱,然后小跑着去买小圆酥皮面包,我一次能吃八个小面包,再冲一杯姑妈带回来的营养丰富的阿华田,小日子蛮滋润。晚上蝙蝠开始巡逻,时不时扔几个炸弹下来,蟑螂开始出动,会飞的,我从害怕到不怕,怕又怎么样,又没人帮我杀蟑螂,最后我变成蟑螂杀手,蟑螂被我杀光了,夜也就安静了。

      从九岁开始我寄居在梁叔叔家两年半,后来寄居在我姐夫家半年,到最后一个人租房子住,我离开父母六年时间,直到我读高一时,爸爸妈妈搞好调职手续到我读书的城镇,一家人才得以团聚。后来我问爸爸,为什么放心让我一个人住,他说,他跟邻居打过招呼让他们关照我的。那时治安还是好的,人还是好的,不会有人砍孩子,老师也不会把学生冻死,罚站还是有的,不过不会在阴沟里,我也没给打过板子。

      我离开那里时连邻居叫什么名字长得怎么样都不知道,我一放学就躲在房间里,打点水都像做贼一样,洗澡是在没人的时候才去洗,在学校里更是独来独往,很酷的样子,内心却是疏离而孤独的,以至有人说我深沉,只是我不爱说话吧。有些话说了也是白说。

      8、

      八十年代末期,我家的小楼房落成,外公送了个匾作为新房入伙的贺礼,是一幅松鹤延年的广绣,到现在还挂在客厅的正中。

      外公目光锐利,是香港中医学会的执业医师,专攻眼科。外公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年轻时就去了香港,后来回到村子里成家,谋生还是在香港,也没挣到多少钱。外婆是三水人,嫁给外公后一生操劳,生下十多个孩子,我妈妈排行第五。

      那时孩子多生活压力大,外公脾气暴躁,我妈妈做家务忙农活带弟妹还得挨打。我妈妈说外公有一次打她打得狠,就因为她没看好门给人偷了一小把米,米都是量好的,一看就知道少不少,外公就用划船的桨追着我妈妈满地里打。还好,我爸爸从来不打我,别说满地里打了,可以说,我从小到成年都没给人打过,包括老师。

      外公反对我妈妈嫁给我爸爸,妈妈是趁外公回香港时悄悄嫁给我爸爸的,到我哥出生后外公才缓和了态度。

      外公外婆对我很好,可能我年纪小的缘故吧,又或者是外公年纪大了脾气小了的缘故,总之,外公经常带些好玩的玩意儿回来给我。

      外公外婆在我上初中后就相继离世,带走了一些历史和往事。

      我的外公外婆离开了,我的爷爷奶奶我从没见过,在我眼中爷爷奶奶是在黑框框相架里的炭笔画。

      据爸爸说我爷爷是民国时顺德县的法院院长,解放战争时期跑到香港去,丢下他母子俩在乡下不闻不问,还在香港重娶了人。爸爸的乡下在新会崖西,那里是穷乡僻壤,到港澳以及海外谋生的人很多,成就了侨乡之名。崖西村有一座高高的黄土坡,崖西话我听不懂,稀里哇啦的,我也只听爸爸说过一次。新会才是我真正的故乡,但我一直把生我养我的顺德作为我的家乡。

      爸爸兄弟姐妹三个,爸爸是老小,那时他哥哥姐姐下落不明,两母子相依为命,得他的堂哥相帮才读得起书,考上南海师专,毕业后就一藤箱子装的一箱书,什么家当都没有,分配到村子里做教师,工作至上,到25岁还没对象,最后经人介绍和我妈相识相恋结婚,一直到现在一起走过48载风风雨雨。

      爸爸最敬重的堂哥活了99岁后才离去,在他堂哥离去后他就再没回去过乡下。爷爷的消息是在爸爸寻回他哥哥姐姐后才知道的,奶奶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我哥哥姐姐见过她,爷爷到八十多岁才离开,我还是没见着他。

      最后,外公在那张香港中医公会的老照片里对着外面的世界笑着,爷爷奶奶在相框里瞪着眼看着外面的世界,都过去了。

      世间的恩恩怨怨悲欢离合都终化云烟。

      9、

      在县城重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男生和女生坐一桌,桌子上都有用铅笔画的一条中线,叫三八线,一过线就有拳头招呼过来。

      和我坐一起的是一个小胖墩,名字叫做义,许是吃得多的缘故,到小学毕业他还是横向发展的。小胖墩占地面积较大,经常侵占我的地盘,我的拳头打在他手臂上疼的是我自己,我就用铅笔扎他。老师盯得紧,在桌面打架不方便,便在桌子的掩护下用脚打架,你踩我一脚,我踢你一腿,打得你死我活的,白球鞋天天脏得用白鞋粉涂也涂不白。我们把白球鞋子称做“白饭鱼”,脏了要洗干净,和校服配着穿,每周星期一得穿校服,鞋不干净会挨骂。

      上体育课也是穿的白球鞋,每个同学都有两双鞋交替着换。

      体育课在学校后山的一块空地上进行,内容很丰富:跳马、单杠引体向上(男生)、双杠转体180度、俯卧撑(男生)、仰卧起坐、前滚翻、后滚翻、跳高、跳远、立定跳远、跑步。体育不及格是会影响升学的,这才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我小学毕业时25米往返跑怎么跑都不及格,跑得快哭了,老师按秒表也按累了,最后我被及格了。

      初中入学时还要进行身体素质测试,爬竿、俯卧撑、仰卧起坐三样供学生选择,我选的是仰卧起坐,因为我不会爬竿和俯卧撑,爬竿爬一米掉两米,俯卧撑永远都做不了第三个。

      10、

      三年的初中生活我是在懵懵懂懂中度过的。城里人的生活条件好,班上的女生都到了窜个子发育的年龄了,我还是一枚青苹果,除了读书就是吃饭和睡觉。别人上体育课时可以每月请一次假,而我呢,每堂体育课都是全勤,所以初中时我跑一百米是第一名,我都非常奇怪怎么跑步进步如斯,可能是比其他女生身子轻的缘故吧图片。

      初中的四班的

      班主任姓赖,数学老师,同学们都称他为赖SIR,背地里却称他为赖蛤蟆,人是长得不怎么样,数学教得还好,毕竟一中是省重点,师资都是很强大的。只是,赖SIR经常叫一些女生到他宿舍去补课,大都是些成绩差但又比较漂亮的女生,我成绩过得去又不漂亮,所以就没机会去他宿舍聆听教诲了,但是,印象中成绩差的男生就好象没有这个补课的待遇。去补过课的女生也不会跟我说补课的内容,但是不及格的同学补课以后大都及格了。N多年后我看到一些报道,抹了抹汗。

      初中的女生有个别发育得很好,都象成年人的了,当然是除了我。当年一个隔壁班的班花曾经闹出一场师生恋。初三一个化学代课老师,名叫伦,长得蛮帅的,写粉笔字的时候尾指翘起来作兰花状,有些娘娘腔,年级里的女生都差不多是他的粉丝,当然还是除了我,那时我喜欢叮当猫。小静是隔壁班的班花,微卷的长发,瓜子脸,柳儿眉,含情眸,小巧高挺的鼻子,嘟嘟的小嘴,一米六的个子,曲线玲珑,娇小可爱,她是伦的痴迷者,她16岁,伦22岁。大家都传得闹闹哄哄的,我是消息最闭塞的一个,当我知道小静和伦的事时,小静已经休学了,大抵是去处理肚中的孩子。事情被学校压了下来,伦也去了别的学校。后来听说小静复学了,高中毕业后还是嫁给了伦,或许他们之间是有真情的吧。直到有一天我再听到小静的名字时却是在新闻里,在证券中心做出纳的小静因挪用公款被判刑,而我当时也在管着一个账户,这账户现金流量最高的一天是99万。

      青涩的年华在我自己的世界中不知不觉地流走,我在沉默中旁观着一切。那时的我独来独往独自一人在校外租了房子住的,和班上的同学都不熟,初中毕业时起码有一半同学叫不出名字来。

      我的同桌叫做慧仪,是我初中时说话最多的一个同学。有一天,同桌对我说:“你很深沉,让人捉摸不透。”我当时一怔,我怎么深沉了?不过是不爱说话吧。

      我从来不是人群中的中心人物,我属于聆听者。唯一一次成为中心人物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一个姓黄的女同学说她那天生的黄发并不黄,黄同学及其小圈子里的同学对我嗤之于鼻,炮轰我说我睁眼说瞎话,我一直坚持自己的说法,我那时不过是想安慰一下黄同学,让她不要觉得自己的头发异于常人而已,我和她并不熟。后来我看着满街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想起黄同学她们不觉哈哈一笑,黄同学的黄发真的不黄,不知她们还记得否。

      语文科代表陈同学在一次政治考试中作弊,把答案抄在手臂上被监考老师发现,没人肯和她放学时走在一起,我说我陪你吧,我陪她走过了她最低落的时候。记得当时一中的教室还是平房泥巴地,坐的是长条凳,一下雨,门口就成了水塘,蚯蚓到处都是,有青草池塘处处蛙的风貌。

      11、

      八十年代,县城里开始有西餐厅,都是中西合壁的,有中式饭菜也有西式餐点。一天,我心血来潮想去见识一下西餐厅,于是就和慧仪约好星期六晚上去逛街,我请她吃牛排,我准备了二十元,用一个半透明的布袋子装着两张大团结,很潇洒地把袋子往背上一搭,两张大团结啊,就若隐若现地在布袋里张扬着。

      我和慧仪开开心心的逛街,逛完街在当时的旅游中心现在的中旅集团公司附近的西餐厅里就座,餐厅环境不错,很安静,吃西餐的人毕竟不多,我和慧仪两个初中生看起来很注目的,我叫了两客最便宜的牛排,一牛排八元钱,两牛排十六元钱,柠檬水是随便喝的,二十元算下来还有四元钱结余。我们俩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吃的,然后依样画葫芦,左刀右叉的切割起牛排,黑椒的,味道是一流,嫩嫩的,略带些血丝,吃得意犹未尽。

      当我准备结帐时,布袋赫然划了一道口子,二十元钱早已不翼而飞,我的心一沉,我请客,慧仪没带钱,象我这样可以自己支配零花钱的同学还是不多的,我搜遍自己的口袋,和慧仪急速地回忆一路走过的情景,最后不得不宣布钱被偷走了,在逛街时我的袋子就搭在背后,小偷跟在我后面大概只用了三秒的时间就把我的牛排钱偷走了。服务生已经来到我面前等着我结帐,我把小心脏压了压,对服务生说等会才结帐,先续点水,服务生离开后,我叫慧仪赶快回家拿钱,她离家近,我坐在餐厅等她。慧仪赶回家,我坐在那儿,把剩下可以吃的都切得比手术刀切的还精细,用蜗牛的速度慢慢的一丝丝的填进肚子,表面神态自如,内里心急如焚,那时没有手机哇。服务生续了几次水,问我还需要不需要什么别的,带着些疑问看着我,我摆摆手说什么都不需要。西餐厅就是好,灯光暗淡,我的脸再红也没人看得清。要知道慧仪回家问家人要钱也是要找理由的,我做好最坏的打算。

      足足一小时零四十分钟,漫长的一百分钟啊,我的人生里最漫长的一百分钟,永远难忘。最后在我快崩溃的时候,慧仪赶到,我终于可以离开座位了。从此我的背包只背在前面绝不背在后面。

      12、

      “我要改变自己,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合群,我要以新的面目出现”,在上高一的第一天我这样想。那时顺德一中经过改造,教室已经是楼房,也没泥巴地了,到处是水泥地,一人一套桌椅,还可以上锁的。我以一个开心果的形象度过了高中,有几个铁竿兄弟姐妹。第一次在同学家玩通宵,第一次喝桂花陈酒,第一次旁观了政治。霍同学有一次以生日的名义邀请了班上好些同学到他家玩,他家是三百平方米的别墅,古色古香,当时男男女女的,纯真得很,同学们热热闹闹的烧烤,卡拉OK,通宵达旦的,而我和他下了一通宵棋,也只是下了一通宵棋。黎同学很漂亮,是我的金兰姐妹,在她家两个人傻乎乎的喝了一瓶桂花陈酒,我和她都未满十八岁,当时她家的大人们都不在。何同学娇小玲珑,华侨子弟,四姐妹之一,在她家楼顶度过一个不是和家人在一起的中秋节,记忆中吃了很多水果。

      高中的岁月是青葱的岁月,青春正飞扬,热血在澎湃,如今一切不再有,不再有了,物非人非事事非。在那些可能被遗忘的过往中有一段历史是不能遗忘的。曾经的讳莫如深,现在仍然的讳莫如深。

      13、

      读书时,我大概只用了一半脑子来上课,另一半是处于云游中,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觉得学校没意思,我像一只笼中的鸟儿。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中。我是不会逃课的,能逃哪儿去呢?作业我也按时完成,考试成绩也中规中矩,不会掉出前十名,老师觉得我是个

      听话的好学生。

      上课的时候,我喜欢在书本上画画,受动画片的影响,什么唐老鸭啊米老鼠,白雪公主,加菲猫,书本的空位没有一处不给我画满的,后来看了那些古典章回小说,什么插图本的,又爱上画古妆仕女图。我的课本没有一本是干净和完整的,想来也汗颜。

      上课的时候,遇到我不感兴趣的内容,我就往窗户外看,或者把书竖起来挡着,在抽屉里看小说,或者写些小纸条传给同学,上面画的是老师的漫画。

      我知道自己的语文是不用复习都能考第一,哑巴英语也过得去,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那些函数啊几何啊代数的,考数学时,曾经用第六感去选择ABCD,居然还差不了多少。

      我知道自己不喜欢理科,其实文科也不怎么喜欢,高二文理科分班时,我还是去了文科班,班主任是我最讨厌的地理科老师,不是讨厌老师,是讨厌地理,对地理就是没感觉,特烦那些铁路线,特烦背那些地形啊特产啊什么的,地图册拿在手上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着手。

      现在地图拿在手上还是能看清楚的,坐火车不会坐错路线,在一个陌生城市虽然会迷一些路,但终究是会回到目的地,不会丢。那时地理没学好,也就没考上心仪的大学去读英语,最终去了心仪的大学旁边读财税专业,这个专业还是我在最后一分钟在志愿上加上去的,第二志愿第二选择,也不知道招生的人怎么想的,一下子就把我的档案拿去了,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读上了这个取之于民又用之于民的专业。

      猜你喜欢
      发表评论,让更多网友认识您!
      深度阅读
      名家散文  爱情散文  散文诗  抒情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