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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微小的,最重要的(3)

时间:2015-04-06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张喵喵  阅读:

  专业地说,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拥有一大片私人沙滩以及无数个游泳池的酒店阔气到不行,无论是傍晚的BBQ还是饭后的乐队演出,都让客户好评不绝,行吧,我算圆满了。

  可不专业地说,这一整天,我的视线都没怎么离开过潘文。

  他出去了,他进来了,这么热的天他丫的还人模狗样地套着白衬衣,好笑不好笑?

  他守着摄像机呢,嘿,换位置了,站这么远,能拍得着舞台细节吗。靠,镜头什么时候转过来对着我了?我忙故作镇定地低下头来咬吸管喝饮料,仿佛能感觉到他躲在取景窗后面的那张脸,上面挤满了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的得逞笑容。

  差不多刚过九点,一直吵吵嚷嚷个不停的客户们终于觉得累虚脱了,渐渐结伴回房间,乐队的演奏也由之前激情澎湃的金属摇滚换成了一首接一首的抒情歌曲。《新不了情》《月亮代表我的心》煽情是吧?煽,使劲儿煽。

  •   眼看还有个别聊得欢的客户不肯离去,我也就不着急做后续工作,去吧台端了杯红酒,偷闲地找了个地儿坐下,安静会儿。

      废话,我当然知道潘文在后面不远处,能不知道吗,别说现在零零散散的就没几个人,就算是人山人海,跟旅游旺季的南京路步行街一样,你喜欢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附近,你的小宇宙难道感应不到?感应不到那是你的问题,总之,我现在的雷达探测器可精密了,精密到快让人发疯了。

      “嘿,一个人喝啥闷酒呢?”果然,没多久,他出现在我身侧,嬉皮笑脸的。

      “我要你管。”我内心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好气地说。

      他粗枝大叶地毫不在意,伸手拽我起来,“这儿有什么意思,酒店你住得少?演奏你听得少?咱们该去沙滩溜达溜达,那儿才叫美呢!”

      我:“”没法拒绝。

      10.

      海边已涨潮。早晨分明记得是在海平面开外还有几十米的一个守望塔,现在已经被淹没在海水里面,沿着它的底部系住的一条救生绳飘在海面上荡啊荡,荡得人心里面先是乱乱的,接着又随着一波缓过一波的浪潮,逐渐平和,安静。两个人瞎走了一会儿,累了,并排往沙滩上一倒,双腿叉开坐着,哥们儿似的,谁也没顾形象。潘文热得,早把衬衣上面几个扣子解开了,海风吹着,他的胸怀就这么敞开来,可惜不是对着我。

      天空很暗,但四周并不暗。

      没多久,他打了个哈欠,酝酿着要开口说话。“跟你说,我和周雅”

      “不要听。”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勇气,还是一念之间的情绪,一直盼望有各种话题来延续关系的我,竟然冷冷地拒绝,并迅速堵住耳朵。

      他显然也没料到我这个“树洞”偶尔也会有关掉不给用的时候,明显地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拽个屁啊你,”他推我一把,“不听拉倒,我还不乐意说呢。”

      一阵沉默过后,他又沉不住气起来,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个小扁瓶子,在一旁使劲儿搔我。我瞪着眼睛扭头去看“二锅头?”我愕然,“变态啊你,大热天喝这个,不怕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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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海鲜本来就该喝烧酒啊!”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刚才饭局上你可吃了不少扇贝什么的,还喝了两大杯可乐对不?我可都看着呢,哼哼。那样吃,也不怕得肠炎。”

      “肠你个头。”我没底气地低下头,因为被偷偷注视而脸红。

      他拧开瓶盖,递过来,“这给你,我这儿还有。”说着,又变出一瓶来。男人穿的裤子不那么紧绷就是实用啊!我默默地接过来,心想,你当是拉个易拉罐这么简单呢?“啪叽”一声脆响,一堆气泡沫沫喷着,我华丽丽地仰着脖子喝这可是56度的牛栏山啊。

      “这味儿太冲,我真不行。”我实话实说,“至少得有瓶白水什么的兑着,你该不会连饮料都随身带着吧?”

      “还真没。”他耸耸肩,自己先对着瓶子抿了一口,随后想起什么似的,掏出一小东西塞到我手里。“有这个行不?”他笑。

      展开手心,一颗被捂得软绵绵了的大白兔奶糖躺在那儿,幼稚得一塌糊涂。

      海岸风口,两个喝晕了的人,不想靠在一起都没办法,因为单个儿坐着撑不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捶着腿乱叫。我比较怂,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喝傻了之后除了会笑就是会吐,没别的了,现在还处于傻笑的阶段,边笑边打了个饱嗝儿,一股酒精味儿,冲得我头疼。

      “李瑾,你不行啊,不豪迈,才喝下去不到三分之一,瞧哥哥我,快见底了啊。”潘文眯着眼睛说。

      “嗯,我不行,嘿嘿。”我悠悠地晃着上半身,有意无意,又靠紧了他一点。

      他一把揽过来。“想靠就靠呗,扭捏!”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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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我很快就不行了,白酒上头后劲儿大,本来坐着觉得没太大事儿,一站起来恶心得天翻地覆,吐了人家一沙滩,一个浪拍过来,全给冲海里去。继续吐,继续冲,潘文左手拎着两双鞋,右手扶着我,陪我光脚踩在凉凉的水里。

      “这个醒酒方式不错吧?我前前前前任女朋友教给我的我刚才说了几个前?”他倒惬意得很,开始缅怀过去了。

      “滚。”我喉咙直犯酸,只骂出一个字。

      他坏笑地看着我,貌似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上来!”他看我吐得差不多了,便在我面前蹲下。

  •   “干吗?”清空了胃里的酒精,我已经稍稍有点清醒。

      “背你回去啊!快点儿别废话,他的浪都把我屁股拍湿了。”他催促。

      我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从沙滩到酒店大堂,短短十分钟不到的距离,我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他的背,在伏上去之前我曾有片刻的犹豫,但百分之九十,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喜悦跟难过。没错,混合在一起的这两种情绪很难搞,但其实难过更多。潘文,他有过太多太多的女朋友了,我算什么?他现在很喜欢的人是周雅,就算她有男朋友,他还是一样喜欢她,我算什么?

      爱人的背总是很暖。皮肤的温度透过一层棉布透出来散在我的脸上,使它更烫了。大概是最后一次亲密接触了吧如果这段沙滩再长一点,那就好了。

      “潘文。”我装作还很糊涂,念他的名字。

      “嗯?”他把耳朵侧过来。

      “好好跟周雅在一起吧”我念叨。

      “说什么呢你?”

      “不是很喜欢很喜欢吗,别换了,好好在一起吧”

      妈的,我发誓我没哭,但是眼睛热极了。

      第二天,一起去机场,潘文的飞机比我晚一个小时,送我到登机口,时间还没到。“还恶心不?”他问。我摇头,努力笑笑。他嘴一咧,“干吗啊?笑得比哭还难看。还记得昨晚的事儿不?”

      “哈?”我把视线转向别处,“啥事儿,喝酒呗。”

      “我是说,你趴我背上说了好多话呢,自个儿还记得?”他也不看我,眼光沉沉的,看着手中的机票。

      我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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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吧你,我啥时候说话了,我不是直接睡着了么?”仿佛很怕被窥探似的,我撒谎。

      “梦话?”他笑得有点自嘲,“梦话就梦话吧,我听了,也打算照办。”

      我又是一震。

      从包里掏出他送我的小相机,我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举起来,“我给你拍个照吧。”随着微微的、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响,快门开合,我想,他最终还是作为一个过客被我留在了胶片里,而我们的关系,也该到此结束了吧。

      12.

      十月余下的十几天里,我过得浑然不知滋味。我把潘文的MSN删了,又端着手机通讯录看了半晌,他的电话号码怪怪的一点都不顺口,这样最好,删了也就记不住了。也许有人会说,有必要这么做作吗?想要忘记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做这么多表面的功夫,只要内心强大,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可我他妈的内心不强大啊!

      我必须要借助外力可笑的外力来强制。潘文的MSN和电话,我其实抄在了一张纸上,而那张纸,也被我丢进办公桌底层的抽屉里去了。抽屉里的九样与他有关的琐碎物品,还有隐藏在文件夹里的那一张张截图,都载满了神经质的我,对他的那些微小而重要的记忆,我一度认为它们珍贵无比,到现在想法也依然没有改变。

      名片是初识,画册是了解,光盘是联系,易拉罐拉环是重逢。

      快递单上有他潦草而随意的字迹,胶卷盒上有他贴的彩色标签,而那张照片,是他眼中的我,惊恐而矜持的眼神,一点都不温柔。

      还有一颗瘪瘪的大白兔奶糖,那晚无论醉得多么头痛,也一直紧紧攥着,它粘在我的手心里,差点融化了。一切都短暂而美好,只是我觉得,已经没有再拾起来的必要了。抽屉关上,钥匙逆时针转一百八十度,拔下,丢进垃圾桶,完成。

      这告别的仪式,完成了。

      十一月底,在公司的邮箱里收到潘文的邮件。标题是“你死哪儿去了?”,没有正文,附件里还是一张照片,他在三亚机场给我拍的。和上一张在餐厅里拍的感觉微微有点不同,虽然我依然是一脸的意外跟惊吓,但眼神里多了那么点怎么说,算是欣喜和温柔吧。

      我有说过吗?以前从来没有人到机场接过我,他是第一个。除了我爸,也是第一个背我的。巧合吗?还是我的人生经历实在太少?哈,不想了,就这样吧。

      刚好,同一天晚上我又去相亲,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一家竞争对手公司的销售工程师,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谈吐都忒不错,特会找话题,从餐前饮料一直吃到饭后甜点,我发现他不但说话温柔,而且还很绅士,不禁深表满意。只是不知为何,小心肝儿已经不再像当初与潘文彻夜聊天时那样,整晚整晚地嗵嗵乱跳了。临告别时,我照例拿出那台小相机留影,结果却发现快门始终按不动,银色按键旁边有个红点之前从没亮过,现在却一直闪啊闪的,什么意思?

      “可能是胶卷拍完了?”模特儿想了想,提出猜测。我回头思索,掰着指头数了半天,觉得还真是,差不多见了有三十多个人了吧?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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