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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开花的树

时间:2014-09-20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罗莹  阅读:

  她喜欢走校园后那条僻静的林阴路。路两边种着整齐的香樟,香樟树的后面有长长的花圃,长着很多她叫不出名的草木,没有人打理,但它们长得郁郁葱葱。那里少有人走,她能充分地享受安静悠游的散步,没有人会打扰她的思绪,她总是喜欢走到这里思考问题,关于她在书上看到的人生爱情青春、死亡,或者还有其他的很多东西,思绪可以飞得很远。有时看到好看的花叶她会停下来,掏出手机拍下这些美丽的东西,她总想留住这些美丽,可是季节一过,它们就会消逝,手机上的照片仅仅只是给她一丝美丽的慰藉。

  她每天走在这条路上往返在宿舍和图书馆之间,她把她的时间全部交给了图书馆里一列又一列的书籍,在图书馆里她总是坐在那个有阳光的角落,仿佛那个位子是属于她的,从来都没有人侵占。她和她的室友们保持着平淡的关系,没有太多的言语,但她并未感觉到孤独,很多年很多年她就习惯了书的陪伴,书填满了她的头脑。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总是感到自己空空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突然而起的风吹到天上去,她不知道怎样排解这种情绪,或者根本就不用排解吧,她一直不都是这样么!

  开学的时候,她来得很早。比报到的时间提前了几天,因为比起家里,她更喜欢学校里这种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生活。走在熟悉的林阴道上,冬末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所走的石板路上,路两旁的香樟透出暗暗的绿色。那是经过冬雪的覆盖后留下的沧桑的痕迹。稍一抬头,阳光下一丛耀眼的白色映入她的眼睛,她走到香樟树后面,她看到一棵高大的开满白花的树站在花圃的一个角落里,那是她在这条路上见到过的最美丽的风景,密密匝匝的白花中没有一点杂色,连叶子的绿色都不曾看见,那么一满树的花开得繁盛,但并不热闹,只是安静地为这个还未复苏的季节增添着一抹朴素的色彩。她拿出手机,对着那棵树拍了起来,每一个角度都让她无比满意,她的脸上不觉浮现了少有的微笑。

  “哥们儿,有美女在拍你。”身后传来三五个男孩子的笑声,她没有回头,对于无聊的玩笑,她的冷傲足以抗拒。她调着镜头继续拍着,镜头里一个高个子穿白外套的男孩正走到与那棵树平行的位置,她按下了“拍摄”。照片里出现了一个男孩,很干净的样子,像是那棵树上落下来的一朵花。身后的笑声更加地响亮。她低下头,刚刚还冰冷的脸上竟变得滚烫,她想她的脸一定是红了。

  照片里的男孩走了过来,脸也是红红的,他走到她的身边,说:“不好意思。”语气里满是道歉,也许是为他的朋友们的笑惊扰到了她,也许是为自己不小心走入了她的照片。

  •   她稍稍冷静了一下,抬起头,便看到了阳光下男孩浓密眉毛下的眼睛,有一丝丝的惊慌,像是那花树枝头颤抖的花瓣,棱角分明的脸上微微有点红了,带着歉意的笑,像是等待她的原谅。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笑。他没有再说什么,抱歉地点点头向前面跑去,他的朋友们正在远处看着呢,他再不离开的话,恐怕会惹来更加响亮而意味深长的笑呢。

      她低着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向图书馆走去,她想她的脸一定又红了。

      坐在图书馆的窗边,冬末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身上,翻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棵树一直浮现在她眼前,还有落下的那朵花,真美!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她趴在布满阳光的桌子上看着,微笑着,就像最开始看到那棵花树时的笑,脸上流露出来的是对一种美丽的陶醉。一下午就那么过了,若是平时,她肯定会责怪自己抛弃了大好光阴。可是那个下午她却觉得无比的充实,那是一个很多年来她都没有经历过的快乐的下午。

      她把那张照片冲洗了出来。摆在宿舍的书桌上,室友们开着玩笑说:“冷美人也有喜欢的人了哦!他是谁啊?”

      她总是微笑着说:“一棵开花的树下的落花。”

      言语里是陶醉的。再三的追问她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她的心变得充盈起来,而她的脚步也变得轻盈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快乐的节拍上一样。走在那条路上她常常看那棵树,直到树上的花落了,长出了果,她还是时常张望,从前是因为习惯,那棵树开过花后是因为留恋。她的世界也还只是宿舍与图书馆间,依然看很多的书,然后也试着写一些文字,文字里的男子常常被她描述成那天花树下那个男孩的样子,她喜欢那种一次次在她的文字里描述他的感觉。她的心里开始装下了一个美丽的梦,那个梦让她有足够的力量让自己沉下来,不让风吹走。

      以后的日子里。她没有再遇见他,但她并不想遇见,那样的美丽场景,她只想有一次。

      每年春初的时候那棵树都会开一树的繁花,一如初见时的繁茂,只是她仅是远远地欣赏,再也不给它拍照了。后来毕业了,很多东西都丢了,只有那张照片被好好地保存了起来,她觉得在她还记着那棵开花的树的时候,她就会好好地保存那份惟一可以留存的记忆。

      她常常想,也许她是爱他的,只是与树无关,与他无关,就像那棵开花的树,与季节的繁华无关。只关乎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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