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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黑结婚》中农村女性形象塑造

时间:2014-01-20    来源:原创 www.haiyawenxue.com    作者:余珊  阅读:

  赵树理是“具有新颖独创的大众风格的人民艺术家”,被誉为写农村题材的“铁笔”和“圣手”。赵树理根据农村各个时期的实际生活,塑造了一个个栩栩如生、性格鲜明的人物,反映了当时历史背景下农民的思想意识和生存状态。赵树理的大众化经典之作和成名之作《小二黑结婚》中的农村女性形象描写就是小说的一大成功之处,其中两个代表性的农村女性人物形象是小芹和三仙姑。

  一、小芹——开始觉醒的农村新女性

  赵树理采用跳跃性的穿插描写和烘托手法,刻画了在解放区环境下小芹这一敢想敢做、敢于斗争的农村新女性形象。小芹在三仙姑弄鬼“下神”、打情骂俏的家庭环境下长大,但是,她的心灵没有被侵蚀,没有像三仙姑那样受愚昧落后的迷信思想影响,而是勇敢地打破世俗,争取自己的幸福权利。小芹作风正派,不像她娘那样跟人不清不楚。有一回金旺图谋对她不轨,被她撵了出去。小说写到:“前年夏天,有一天前晌,于福去地里,三仙姑去溜门,家里只留下小芹一个人,金旺来了,嬉皮笑脸向小芹说:‘这会可算是个空子吧?’”金旺把小芹看做是和她母亲一样的人。金旺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面对金旺的挑衅,小芹“板起脸来说:‘金旺哥!咱们以后说话规矩些!你也是娶媳妇大汉了!’”当金旺还死皮赖脸时,她急了,大怒道:“金旺!”小芹还不惧恶势力压迫,当混进村干部队伍的封建恶势力代表、吃过小芹亏的金旺兄弟公报私仇,胡作非为批斗小二黑和小芹时,小芹拉着金旺老婆找村长理论,还指责金旺老婆“当了妇救会主席就不说理了”,让金旺老婆狼狈不堪,可见小芹的正直与勇敢。小芹和小二黑一起为了自己的幸福勇敢地向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各种阻碍进行不屈斗争。当她母亲三仙姑硬要把她许给阎锡山旧军队的退役军官吴先生时,她又吵又闹,“把吴先生送来的首饰绸缎扔了一地”,对三仙姑说:“我不管! 谁收了人家东西,谁跟人家去! ”三仙姑又用“下神”来吓唬她,小芹不为所惧愤然出门。小说在描写小芹与家庭和农村封建思想、行为的斗争中,出色地表现了小芹不信神、不信邪,反对封建迷信和封建伦理观念,不遵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自我把握命运的内心世界和坚强个性。

  小芹是赵树理成功塑造的一位生活在解放了的土地上开始觉醒并拥有幸福命运的农村女青年形象,这也是中国文学史上塑造崭新的农村女青年形象的突破之笔。小芹这一农村女青年形象塑造并不非常完美和丰满,但有着鲜明的时代象征性。小芹代表了在党的领导下的民主革命斗争对农村女性的洗礼,反映了革命的、进步的因素在农村女青年中的萌芽和逐步走向成熟。

  二、三仙姑——落后愚昧的农村旧女性

名字控

  赵树理笔下的三仙姑是一个刻薄与苛责、装神弄鬼、争艳卖俏、畸形变态的农村旧女性形象。赵树理在塑造三仙姑这一形象时,用批判的眼光从多个方面对三仙姑进行丑化、讽刺、揶揄。

  赵树理在三仙姑的外貌描写上对其进行丑化。写三仙姑已经45岁了,却涂脂抹粉花枝招展,想来个老来俏,在小鞋上绣花,裤腿上镶边,脑瓜上的头发脱光了,还用黑手帕遮盖掩饰。赵树理是带着厌恶的心理描写三仙姑的打扮的,他在小说中用揶揄嘲讽的口吻写到:“只可惜官粉涂不平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好像驴粪蛋上下了霜。”他还通过别人的口来评价三仙姑的打扮。小说中写三仙姑到区上见区长,想要区长帮她“管教”小芹。她一进门,趴下就磕头。区长看她衣服光鲜,满头首饰,就问三仙姑:“你今年多大岁数?”三仙姑说:“四十五。”区长说:“你自己看看你打扮得像个人不像?”赵树理借区长的口对老来俏、爱打扮的三仙姑进行讽刺。通过这些外表的描写,作者实际上想表现出三仙姑的不正经。小说中写三仙姑年轻时就不正经,浓墨重彩的打扮就是为了吸引男人。“青年们到三仙姑那里去,要说是去问神,还不如说是去看圣像。三仙姑也暗暗猜透大家的心事,衣服穿得更新鲜,头发梳得更光滑,首饰擦得更明,官粉搽得更匀,不由青年们不跟着她转来转去。”

  赵树理又从三仙姑对待女儿小芹与小二黑的恋爱与婚姻上描写了三仙姑包办婚姻的封建思想和行为,反映了三仙姑的落后、贪财和自私的性格。三仙姑破坏女儿小芹的恋爱,表面上好像是她贪图钱财,嫌小二黑家贫穷,其实真正的原因却是三仙姑妒忌女儿爱情的病态心理在作怪。小说这样描写:“她跟小芹虽是母女,近几年来却不对劲。三仙姑爱的是青年们,青年们爱的是小芹,小二黑这个孩子,在三仙姑看来好像鲜果,可惜多一个小芹,就没了自己的份儿,她本想早给小芹找个婆家推出门去,可是因为自己声名不正,差不多都不愿意跟她结亲。开罢斗争会以后,风言风语都说小二黑要跟小芹自由结婚,她想要真是那样的话,以后想跟小二黑说句笑话都不能了,那是多么可惜的事,因此托东家求西家要给小芹找婆家。”这段描写把三仙姑阻碍小二黑和小芹结婚的真实心理原因揭露了出来。三仙姑为了自己能得到小二黑这个“鲜果”,出于嫉妒,竟不惜破坏女儿的幸福,将小芹许给一个旧军官做填房。作者的这部分描写把三仙姑的 “丑”揭露到了极处,起到了对三仙姑讽刺批判的艺术效果。

  装神弄鬼、变态可笑的三仙姑其实也是一个不幸的女性。她自己就是封建包办婚姻的牺牲品。三仙姑15岁嫁给于福,是“前后庄上第一个俊俏媳妇”,但丈夫却“是个老实后生,不多说一句话”,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不会关心体贴妻子,她“前后共生过六个孩子,就有五个没有成人”,她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但三仙姑不清楚自己苦命的根源,又无力改变现状,便养成了病态的心理和行动,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被扭曲性格的文学典型。三仙姑这一典型形象实际上也表达了对封建婚姻造成旧时代农村女性人格扭曲的控诉。三、小芹、三仙姑——赵树理农村

  女性观的缩影 赵树理是一位有鲜明特色的大众化作家,他在作品中塑造了许多农村女性形象,但赵树理的农村女性塑造似乎是贴有标签的,在他的诸多农村小说作品中,类似小芹这样开始觉醒的农村女性还有范灵芝、燕燕、艾艾、孟祥英、金桂等人物,类似三仙姑的愚昧落后的农村女性还有二诸葛、李成娘、孟祥英婆婆、“小腿疼”“能不够”等人物。小芹、三仙姑是具有代表性的两位,是赵树理农村女性观的缩影。

  出生于山西晋城沁水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并在农村长大的赵树理与农民有根深蒂固的密切关系。赵树理了解农村,眷恋农村,热爱农民,他的生活和情感都是农民化的。赵树理作为一个有突出成就的农民作家,他虽然倡导男女平等,倡导妇女解放,但也许是长期受“男尊女卑”小农思想影响,他常常是自觉不自觉地用男性眼光来审视农村女性群体,置农村女性于一种从属的地位。赵树理的这种农村女性观在作品中得到了明显的展示。

  赵树理描写小芹在封建旧势力的包围中不畏怯,不退却,反映了小芹反抗封建买卖婚姻的巨大勇气和内心世界以及反抗和斗争所举得的胜利。但他又描写小芹凡事都要找小二黑商量,要寻求小二黑的保护,表现出农村女性依附男性的心理和行为,这当然也表现出了赵树理的农村女性观。正是赵树理农村女性观的局限,即使是像小芹这样的农村新女性,也仅仅是停留在一些诸如反抗婚姻包办、反抗婆婆虐待、反对丈夫打骂上,表现在要求“打柴,担水,上地,和男人吃一样的饭,干一样的活,要上冬学”上,缺少对农村女性真正解放的描写和反映。

  而对于三仙姑这样愚昧落后农村妇女的描写,赵树理又明显对她们批判有余,同情理解不足。在旧农村,三仙姑们也是受害者。三仙姑年轻时被包办了婚姻,嫁给了自己不了解的丈夫。她年轻时俊俏,一些无赖招惹她,她的公公和丈夫却怪罪于她。她也反抗过,“新媳妇哭了一天一夜,头也不梳,脸也不洗,饭也不吃,躺在炕上,谁也叫不起来”。但反抗无效后,她便自暴自弃,走向了反抗的另一面。这其实是三仙姑的悲哀所在,更悲哀的是,三仙姑要把悲哀延续下去。正如鲁迅指出的,“被虐待的儿媳做了婆婆,仍然虐待儿媳”。赵树理在塑造三仙姑这一文学典型的时候花了大量的笔墨描写她的封建、迷信、丑陋、变态,对三仙姑进行挖苦与批判,却对造成三仙姑悲剧的真正根源挖掘不足。这是三仙姑这一人物塑造上的局限,也是赵树理早期农村女性观的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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