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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至尔至(2)

时间:2017-02-15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龙巧玲  阅读:

  在经过红柳滩的路边,弃着枯死的胡杨,在风沙里颓灰地倒着。倒了的胡杨和死而未倒的胡杨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是灵魂的不朽,一种是死而不倒的抗争。有时我会产生一种错觉,植物和动物间是有灵魂相抵换的,那些不愿消失的灵魂,依附到植物,便借助植物的形态再现于世。若如此,抚摸这一棵棵倒下的胡杨,就是与凝聚了精气的灵魂对话。风动,在枯木里回旋、低啸,似是对我这念头的回音。生而不死,死而不倒,倒而不朽,河西走廊的丝绸和驼铃,就是被这千年不死的精神引领,从亘古延续至今。

  铁壁长城

  我没有从入口进入悬壁长城,是想去看看,长城之外,千百年前将士们用鲜血和白骨垒铸的山界,古文诗词经常提及的边塞苦寒之地。

  从一条便道进到石关峡谷,干涸的河床,巨石垒搭的天桥,横亘在两壁,壁立如刃,两丈多高,天桥两端是铁藜网,替代了守卫。想要越过峡谷,须得下到河床穿行,河床狭窄,弯急坡陡,如果河中有水,是过不去的。这条峡谷伸进祁连山深处,鲜有人迹。遥想当年,唐玄奘因拿不到通关文谍,想从这条峡谷偷渡出境,出了边关便遭到胡人追杀,只好逃回关内,另辟蹊径,取道瓜州。玄奘逃生后在瓜州遇到一孙姓人,甘愿结伴同行西去取经,又有好心人相赠一毛驴提供脚力。自此,《西游记》孙行者和白龙马的传说开始演绎,再引申出天蓬元帅高老庄,水帘将军流沙河,一路艰险奇遇便化作妖魔鬼怪的神奇传说。那么,西天取经若从玄奘出关开始算起,那此处的石关峡就是《西游记》产生的母腹。遥远的天际,风吹云朵,渐变渐幻,人类的奇思妙想,大自然的巧夺天空,使得这世界斑斓多姿。

  身后是悬壁长城

  •   万里长城东起山海关,西至嘉峪关。嘉峪关城南讨赖河边峭壁上的烽墩,是长城至西的终点。石关峡悬壁长城,在峡谷的南北两山间夯筑,是万里长城最终的边墙,是大明朝阻断胡人入侵的第一道关隘,这一处关隘,才是真正的“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西至而止,多少征夫的白骨,多少关外的明月,锁在时间深处。秋日的斜阳依然热烈,黄色烽墩和城墙屹立在山梁,恍然就是身披金盔甲的将士们,伫立在边关之上。陡峭的山岩泛着冷峻的铁色光芒,好像岩石的包裹下隐匿着数以万计的兵器。烽火早已熄灭,戌边将士的尸骨铁化了石头,虽然边塞不再,可他们的魂在,铁壁长城,是他们化成了灰土的尸骨又站起来,站成了长城,站成永久的守卫。

      从峡谷走向长城。没有门票,没有通行证。此时我就是一个偷渡者,怀揣逃亡的恐慌,像当年的唐玄奘,要翻越几道山梁才能到达安全的边关。我从山脚奋力攀爬,想象险峰上的一块巉岩,就是那据守关隘的士兵,正满弓搭箭,等待接应。山梁之上,长城像飘扬的丝绸,有着日月的光泽,烽燧镶嵌于高山之巅,如一顶王冠,在蓝天和夕光下金碧辉煌。我向长城招手,呼喊,奔突,城墙上的人们亦呼喊、招手,激荡的热情,在山谷撞击出回声。

      我不是探子,我是一块游离的铁,寻找母体的血。我匍奔过去,带着阳光温度的城墙,如母亲粗砺的手掌,当我把自己交到她的掌心,身体里的疲惫缱绻烦忧郁闷,一同卸下。我几乎是颤抖地跨过城墙,翻进城壕,恐慌而喜悦。我站直身体,张开双臂,和长城内的气息扑面相拥,像一个忠实的朝觐者,让心灵的不安在天地间晾晒,让灵魂接受神灵的救赎。一个怀抱吉他的外国人,弹奏着激扬的旋律,黄头发,蓝眼睛,像失散多年的异族兄弟,欢呼着我的到来。

      天空没有翅膀,我已经飞过。长城上的我,仿佛刚刚从她身体里走出的一块鹰翅骨,已来往于秦月汉关,穿梭于唐朝的丝绸,明朝的宫阙。侧身而立,周遭人来人往,这些在前世修行了五百年的回眸,匆匆如风。转眼已是黄昏,晚霞烧红了半边天空,逼仄的城壕,天空之下,人群如蝼蚁般攀爬。召引他们而来的,是横在山峁上的铁壁长城,中华民族精神的烛骨,万古赋予了长城救赎的力量,将灵魂引向正义和光明。

      营盘外,新生的白杨林,高过了城墙,叶子黄了,夕光在树冠上哗哗奔跑。一道小渠绕过林地穿墙而过,草叶青青,落叶如时间之鳞,从岁月的肌肤脱落。营盘空空荡荡,人去营空,静寂无声。时间在眼前,安静而凝止,安宁抚慰了戍边的魂,在铁壁长城下,和平的炊烟袅袅升起。长城之外,山峦起伏,仿佛是夕光翻开了羊皮经卷。越过夕阳,越过苍茫,双手合十,躬身致礼!向西是敦煌。那是一处无法以语言表述的圣地,那是一匹古今无以比拟的丝绸,那是神的眼睛,是灵魂永生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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