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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趣事六题(2)

时间:2014-08-28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赵峰  阅读:

  村东头有家巧人,干活很是讲究。他家的工具也好,锄镰镢锨没有不好使的,镰刀不仅安得结实,不容易掉头,镰把也轻巧好用。那个看去得五十多岁的老头,干起活来像是表演,一般人割草,都是一手抓住草,一手用镰刀割下。他是蹲在那里,或者弓着腰,手里的镰刀上下翻飞,眼花缭乱间草就乖乖地断了,顺顺溜溜地躺在地上任其摆布,他割下来随手一勾,那草就自然成为一堆,走的时候,打成一捆,背上就回去。文新说他的镰刀是耍,一般人手上没那功夫,壮和阿海都羡慕他,却怎么也学不来。不是把镰刀杵到地里,就是刚刚划掉草尖,始终不得要领。我也看中这一机遇,并不是想跟他学艺,他在前面割草,几乎是不回头的,我就跟在他后面把他割下的草顺手捆了,先走一步,在桥头上等大伙一起回家。

  太阳正顶的时候,他们顺势从青纱帐里一字排开走出来,见我已经在桥上等他们了,看我那捆草丝毫不比他们少什么,本意想嘲弄我来着,多了份愤愤不平。同时看到我还吃着脆瓜,也就不招呼我,径直偏着身子走了。对于他们来说,不凭真本事劳动是不光荣的,投机和不诚实都是不足取的。

  我依然我行我素,给学校的勤工俭学交草,我不愿下地,就到积肥的水坑里去捞一抱,稍微晾一晾就去交上。看肥料的锅腰子大爷见是我明目张胆地捞生产队积肥的草,只是说了句:是你啊!就悻悻地走开了。

  交草里边的技巧在怎么往篮子里装石头,大了不行,一小篮子草扎得结结实实也就三十来斤,放一块大石头就十五六斤,一看你上边松松一蓬草,饲养员就会当场戳穿你,让你到牛槽边上先掏完篮子,然后再装起来过秤。篮子底那块比草还重的大石头就一下子露出来,饲养员可逮着个理,没完没了地奚落你:你看就没出息,从小就会干坑爹玩爷爷的活。他骂人也是蛮有水平的,很难招架。我有经验,几乎每次都装个四五斤重的小石头,也从未受到过怀疑,每次都能侥幸过关,没有败露过。

  后来我就想,逻辑是门很重要的学问,弄虚作假需要度,过了,违悖逻辑和一般规律,就很难蒙混过关。还有虚构的东西也要有真实在,完全摆脱了这些东西,由着性子来,就会是荒诞不经,也没有人相信了。

  •   逮鱼

      我是个慢手,逮鱼的活干得也不行。我学撒网,别说高难的两副网了,三副的乱撒,我也没有学到手,更别说站在不稳的小船上了。我有个小学的同学叫青山,还有克华都是高手,小小的孩子能把网撒得浑圆,有些不让大人的意味。

      撒网是大人的活,小孩多数干不了,再有水大的时候可以下丝网,那是个省懒法。鱼只要撞上,鳃被卡住就没跑,一看哪个位置的浮子晃动,就凫水过去,轻轻一提,一个扑棱不停的鱼就露出水面。仔细摘了,放在篓里,游回岸上。钓鱼也有些技巧,稳水钓禅条,溜里出大鱼。记得口诀也没有用,工具不行,我们用的钓钩多半是缝衣针改做的,在煤油灯上烧两下,用钳子握个钩就成的那种,没那个倒刺,大鱼就是钓上了,一挣脱就跑了。线也容易断,麻线承重也就在一斤之内,大了拉不起来。

      还有炸鱼,那个小孩干不了,用雷管和炸药,太危险。撤鱼需要机械,那是冬季水枯季节的大作业,需要抽水机,把一个河筒子抽干,鱼都晾在河底,没了水的鱼真的是被抄了家,全部都暴露出来,除了很小的鱼虾,基本没有侥幸的。没了水的鱼也没了能耐,不甘心也只能是在泥里扑棱几下罢了。抓的时候,也不老实,反抗着不愿意束手就擒,就是被放进大糠篮,也要呼哒几下尾巴,算是垂死挣扎吧。

      撤鱼的时候,如果没有机器,河底再有一定数量的水,就在中间积一道泥坝,然后用绳子把水桶绑上,从水桶上再一前一后拉出两根绳子,一个人牵着一边,和晃秋千板一样,把这边的水向坝的那一方剐。两个人很是协调,嘴里还喊着号子,在很远就能听到,桶下水的库库声,被甩起来的水倒进坝下方的呼呼声,清晰可闻。看热闹的人唧唧喳喳地私语,还有看到大鱼轻轻隐在水面的鱼脊,都要欢呼一阵子。大人小孩站了一河筒子,河里剐水的人更是来神,剐得更起劲,那上下飘飞的桶,起起落落,像是被施了魔法,那样精准地盛满水,又倒出去,远远看去,那水桶像只轻盈的蝴蝶,也像只点水的蜻蜓。

      秋后,水还比较深,接近大腿根,收完庄稼的人们闲不住,就一起来到河里摸鱼。摸鱼是技术含量最高的活了,手既得活也要死,活是灵巧,只要是鱼触到手就不能放过,死就是摸到鱼就得死死地抓住。在水里,鱼特滑,稍一松就会跑掉。抓结实了,再看准在岸上帮你捡鱼的人,一甩手,丢到岸上,大鱼放进篓子,小鱼用柳条穿上鳃,下边系个扣,连成一串。一队人在水里散装排开,只听得见乱乱地叫自己人的声音:接着,好,又一条大的,快点,你往上走走,这条鱼我得搬上去。在上边的大多是孩子和妇女,前跑跑,后倒倒,忙得手脚不闲,不停地弯腰捡拾起大人扔上来的大大小小的鱼。那些年,猪肉才七毛多一斤,很便宜,但大多家庭都吃不起。靠山吃山,靠河吃河,狼溪河和济平干渠用水滋养着岸边的村庄。 我真是没用,自己下到水里也使不上劲,触到鱼还没反应,鱼就脱逃了,看着人家满篓和满筐的银光闪闪的鱼,自己就羞愧难当。文心和壮这方面也比我强,阿海也不错,陆太鬼,自己不沾闲,喜欢捡漏拾旱鱼。那么乱的场景,很多鱼丢上来,上面的人就顾不过来,陆能准确地去捡到自己筐里,他干这个比我拿手。

      我下了水也不闲着,玩的心思太重,我能跟着一条高粱叶鱼一跟就跟好远,一直到它钻进苇丛再也看不见,我喜欢看它颀长的身姿,那样飘逸地甩着柔软的身躯,摇摇摆摆地在水里游,是那样的优雅。我不舍得下手,这种鱼像个大小姐,不狡猾,也不溜,很容易就被抓住。可我常常见了它,就忘却了自己的目的,忘了自己是出来逮鱼的,很多时候看得入迷。这些年进城后,看到有姣好身材的女性,我就想起我少年时期的高粱叶鱼。这种近乎带鱼一样的淡水鱼后来再也没有见过。

      空手而归肯定不行,就跑到岸上学起陆的办法。捡几条旱鱼并不过瘾,能捡漏的都是小鱼,就跑到撤鱼的大筐前逡巡,大人都盼着河水赶紧干掉,谁去顾你呢,看着没有一双眼睛注视我,就下手拎了条四五斤重的红尾鲤鱼,悄悄地跑回家了。我的篮子里还有那个抹上盐吃生鱼的人的棘花(桂鱼),那个人是个另类,他有一根棍子,上面全是倒过来的钉子,和个狼牙棒差不多。下了水就不停地舞来舞去,还真的扎上不少大鱼呢,他是我见过第一个生吃鱼的人,那个人面相较凶,我们也没敢和他多说话,由于他是单个作业,用得是个大脸盆盛鱼,趁他不备,我拿了他一条大大的棘花,回到家却被数落了一顿:不知道有毒啊,你不想活了啊,就随手扔到门口的坑里,被猫狗吃了个痛快,几天过去,也没见那个牲灵死掉,现在看那些说法都是无科学依据的,桂鱼的身价现在也相当的可观了。还有王八和螃蟹,原来那些野生的家伙那么多,没人敢吃的,都说那东西邪性,现在也成为身价不菲的席上佳品了。倒是原来看好的猪肉,却是没有多少人喜欢了。

      我的逮鱼经历多半是观赏,实践是我的弱项,可那些年就是这些水,让我单调的童年增添了一些鱼虾的味道。还有那条黄河,水滋养了村庄,也滋养了我贫瘠的童年。我眷恋她的水草丰美,走到哪里,那条水都流在我心上,再有,我的第一堂美学课程也应该是那条河开的。

      游泳

      怎么学会的游泳?各有各的招,水乡的孩子真的无从琢磨谁是谁教的,我想多半是无师自通吧,我也是。游泳也是如此,学会很简单,想玩好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姑家表弟跟我姑姑来我家,看我们都跟长毛狗似的,父亲就一起给我们理了发。那时谁洗头啊,正赶上又是夏天,就一起到家后的那个池塘里去洗澡,我们太小,那年差不多只有七岁吧,父亲不放心,就和我们一起下到池塘里。表弟很皮,趁父亲不注意,就激我说:你不敢往前面去?听了他的话,我连犹豫也没犹豫就径直蹚水过去,没走两步一下就沉到一个水沟里,看不见头了,表弟一下害怕了,赶紧喊父亲。父亲三步两步赶过来,一伸手就把我给捞起来。后来想想很后怕的,可,自此我就会游泳了,看来悟性还不差的。

      第二次是跟一帮大孩子在东桥头的闸板缝里逮被水挤住的鱼。干渠和狼溪河有落差,狼溪河水满的时候,有时就把闸打开放些水,逢到闸板有了漏洞的时候,水就会使着劲地往干渠里流,这时这个地方就形成了一个力量很大的流,一般的鱼误撞进来,就被巨大的水流挟裹,很难游出来,这个时候顺着闸板,抓住闸板上铁钉往下,一准能捉住几条大鱼。不过这事很危险,弄不好给吸在里边。我顺着闸板往外游,开始还觉得不错,可看到不时发着野兽般吼叫的漩涡之后,上面漂浮的木棒还有杂草无声息地就给吞噬掉了,我第一次产生对水的恐惧,逮鱼的兴致大大地打了折扣,从远离漩涡的地方游了一遭,筋疲力尽的我就回家了,那鱼谁爱逮谁逮吧。这次我有了真正的游泳经历,算是在大河里见了世面。不是小河沟子里的把戏,不仅知道了水有多深,还有暗流,平静仅仅是表面现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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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才知道扎猛子的活靠的是肺活量的大小,还有就是身体的协调性、速度和肺活量的结合。去县里读中学的时候,在一次县医院给学生的免费体检中才知道,拿一个堵住嘴的东西吹,前边有个仪表显示数据,你实在吹不动了,就到了极限,这就你的肺活量。我的数值不高,我才明白小时候扎猛子我还凑合的缘故是我的速率还不差。陆的哥哥当过兵,干过武装泅渡的活,经常在我们面前表演标准的蛙泳,和我们这种土得掉渣的狗刨相比,真是明显不在一个水平上。人家那姿势优美啊,也不用两脚在水里扑腾,打得水花四溅,老远就能听到这闷声闷气的打夯一样的声音。

      我几个样式学的都不错,打仰水,就是现在看到的仰泳,扎猛子,还有踩水,人直立在水里,至少要露出个肩膀,两脚不停地蹬着,好让身子悬浮在水面上。跳水我在高度上不大行,太高了眼晕,技巧上要比他们高一筹,我能前空翻,也能后空翻。他们不太喜欢表演,而是喜欢简单地高空入水的那顷刻刺激,站在桥上,一手锥着鼻孔,怕呛水,一手捂着蛋,助跑几步,腾空起来,人扑通一声就落进清凉的水里,要的就是这份悬空的感觉,和入水后人在水里急速下滑的那份快意。我呢,则是跑到桥下面闸板石上,往前一跃,翻一个跟头,再落进水里。曲线之美要比直线美,别人看着新奇,却没有人来学。我现在也觉得,我的跳水和大家相比,就和蛙泳与狗刨一样。

      最为恐怖的游泳当数我在读大学之后,暑假里跟当过兵的二堂哥去河西看瓜的行情,二堂哥种了亩半西瓜和甜瓜,我毫不犹疑地答应了他。那时的黄河正值枯水季节,渡口上船都停了,看着窄窄的一溜水面,把外衣放在岸上,把内裤背心套在胳膊上,一只手拎着凉鞋,就和二哥下水了。没有想到的是,游着游着就觉得体力不支,毕竟是单臂啊,往前看差不多是这么远,往后看也是这么远,体力却跟不上了,况且还得应对急速的顺流,看来不能去河西了,只好当机立断,把凉鞋丢到水里,两臂并用地游了回来,回到软软的沙滩上,瘫在那里半天才恢复过来,让我再一次领教了水的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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