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阳春三月，朵朵白云懒散地游荡在蔚蓝的天际。清晨，太阳也收起了自己那张冰冷的脸，开始散发出缕缕的金芒，丝丝的晨曦笼罩了世间，洒向了农家，驱散了严寒，送来了希望。
“喂——喂——，广大村民们请注意——广大村民们请注意——现在——各家各户带上公具——马上来大队里买春耕籽种——现在……”。
群山环抱，南岭村安洋的躺在山洼之中。大清早，静谧的南岭村就响起了村里领导通过大喇叭通知村民买春耕种子的声音。那声音在山间久久回荡，荡漾着进入了所有南岭村民的耳朵。顿时，沉寂的南岭村沸腾了，村民们都满面春色的跃出家门，提着袋儿的、拉着车的、牵着牲口的、呼叫左邻右舍的，都络绎不绝的向村里大队汇集而去，好不热闹。
“爷爷——爷爷——，村里人都去大队里买籽种了，我们也去吧!”
座落在南岭村西南角的一处破旧庭院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呼喊着从门外跑了进来。这孩子叫沈二虎，由于爹娘死的早，二虎从小就与年过七旬的爷爷相依为命，家境甚是贫寒。
“嘎吱”，有些腐烂的屋门被人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伛偻老人，银发下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浸透了年迈与沧桑。“二虎啊，看你跑得累的，快，到爷爷身边来歇息”，老人满脸慈爱地把气喘吁吁的沈二虎拉到院子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爷爷，咱家什么时候去买种子呢?”坐下后，沈二虎依偎在爷爷身上，握着爷爷那双枯瘦的手满怀期待地问。
“咱家啊，唉，咱家今年不买籽种了”，老人用浑浊的眼睛望着天空，满脸愁容道：“你大虎哥今年去城里上学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眼看你又要开学了，咱家所剩无几的钱连你的学费都交不上，还怎么……唉——。”
……
“爷爷，哥哥比我有出息，将来一定能够出人头地，所以大哥的书是一定要念下去的，而我……我就不念了，把我的学费用来买籽种吧”，沉默了片刻后，沈二虎幼稚的小脸上满是坚定地说。
“这怎么行呢?现在啊，只有学习才是出路”，老人欣慰地摸了摸二虎的头道：“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老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何尝不明白，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如果连地都种不起了，那么这家真是到了穷途末路。
“沈大爷，我要去大队里买籽种了，我顺路给你捎着吧”，就在祖孙二人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从大门外闯入了一位中年大汉。“牛叔”，沈二虎见到壮汉后马上站起来打招呼。
这壮汉叫沈铁牛，就住在二虎家隔壁，平时没少帮助祖孙二人，所以二虎对他是格外尊重。“恩，小虎子今天没去玩呀。”沈铁牛说着便走到二虎跟前，用自己又黑又粗的手指狠狠地弹了二虎脑袋一下，疼得二虎吡牙裂嘴直叫。
“铁牛啊，我家今年不买籽种了，你买自己的就行了”，老人说话了。
“那怎么行呢?咱农民靠得还不是……”，沈铁牛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老人紧锁的眉头。
“那我先走了，沈大爷”，铁牛转身走出了大门。
(二)
转眼间，谷雨已过，暮春将至，已是芒种时节。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了，田地里的积雪慢慢地消融后，殷殷蕴藏在土地之中，滋润着干涸的大地，此时，正是耕种的好季节。
南岭的村民也都忙碌了起来，起早贪黑地爬在地里干活。每天，幽静的南岭村总是能够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耕作声。沈二虎也开学了，爷爷凑钱为他交上了学费。
随着村民不断地耕作，南岭村四周的田地都是焕然一新，显现出一片勃勃生机，唯有沈二虎家的耕地还是一片光秃与荒凉。老人总是一整天一整天地坐在山头，两眼无光地望着自己家的田地，逐渐消沉、逐渐失望……
(三)
日月轮回，又是清晨，南岭山头，祖孙二人。
“爷爷，你看那里怎么聚集了那么多人呢?咦，那不是咱家的耕地吗?”二虎指着一个山坡对爷爷道。
顺着二虎指地方向看去，老人突然呆住了，他的嘴唇开始颤抖：“二虎啊……那是乡亲们在帮……帮咱……”，老人哽咽了。
“嗨——沈大爷，让您发现了，哈哈——在买种子那天我就猜到你们家的情况了，下来后我和村民们商量好了，以后你们家耕种的事就由我们大伙包了，哈哈——。”
“是啊，沈大爷，你们一家老小不容易，大家每人帮一把就是了。”
沈铁牛爽朗地笑声和村民们的附和声从远处传来。老人双眼模糊，久久地伫立在山头。
(四)
一个月后……
埋入大地的种子在雪水的滋养下早已发芽、茁壮，整个南岭村一片绿意盎然。
“爷爷，你快看，咱家的田地也绿了。”
“是啊，二虎，你一定要努力学习，只要咱的田地绿了，那咱就有了希望。”
“恩，爷爷。”
祖孙二人相依在山头，泪水早已汹涌，浊泪和清泪滴滴滑落、混合在一起，光华流转，满满的全是春天的绿意。
2010.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