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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无此生(2)

时间:2017-08-27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归墟  阅读:

话音甫落,她双膝微曲蹲下身,将白鄢稳稳当当背在背上。

被一个女人背着走了十来里路,穿过城中主街道送回府邸,白鄢的心情着实很复杂。

旁的暂且不论,当他伏在她背上时,终于发现她不光生了一副不错的面孔,身段也很是窈窕玲珑,细腰长腿,胸前曲线精巧秀致。

白鄢清咳几声,顿时觉得自己猥琐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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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腿伤未愈,白鄢留在府中养了小半个月。井水的确被人事先动过手脚,城中陆续有人染上疫病。白鄢让郎中把解毒药粉撒于井中,又另设药堂,免费提供汤药。

    卫瀾近来十分忙,一边是药堂人手不足,郎中请她前去帮忙;一边则是白启大病初好,黏她黏得紧,白日里时时刻刻跟在她身后。而身为白启亲爹的白鄢,对此好似没有任何表示。

    见到白鄢靠在塌上悠然读书的模样,卫澜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白鄢率先开口:“卫姑娘辛苦了。”嗓音低沉,略带几分沙哑。卫澜心底那簇火苗竟就这样熄灭了。她来到炭盆边,用小竹片剥新烤好的栗子,白鄢喜食烤栗,她一向清楚,况且那日她把他从荒村背回来后,白鄢便不再拒绝她的主动示好。

    一小碟栗肉被端到面前,白鄢放下书,认真看她:“卫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聪慧如她,怎会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卫澜看着他:“大人驻守蕲州多年,匈奴从此不敢再犯我东夏国境。大人的赫赫声名早已传遍东夏国,惹得多少女子倾慕。卫澜是个粗人,亦不能免俗。”“是吗?”白鄢伸手扶住她的肩,迫使她将一张素净的面孔转向自己,然后低头吻在她右颊新添的疤上。

    他松开她,她一动不动坐着,如泥塑木雕。于是他好心提点她:“卫姑娘要再主动些才好,毕竟卫姑娘如今与我日日相见,莫要平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无耻,下流。”卫澜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蕲州城的雪来得比帝京要早许多,次日卫澜起晚了,白启伏在床边催促:“卫姑娘快些起床洗漱,我们去堆雪人。”

    卫澜拉过被褥盖住脸:“今日我还有些事,改天再陪阿启去好吗?”

    过了半晌,卫澜才等到答复。

    “可还是在为昨日的事恼怒?”白鄢负手立于床边,白启已被仆妇带了出去。

    “若你还在恼怒,再打我一回便是,我必定不再阻拦。”白鄢低声道,换上同她讨商量的语气,“午后同我去城外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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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澜眨了眨眼,这觉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了。

    他兴起突然,吩咐管家备好弓箭良马,午后便和卫澜骑马出城。白浪河结了冰,目之所及皆是茫茫雪色。白鄢勒停了马:“十年前,白浪河以南数百里疆土均被匈奴所占,卫姑娘脚下这片土地,匈奴人曾在此扎营放牧。”

    卫澜抬首望他,与这寂静的天地一同聆听他深埋心底的秘密。

    “边塞百姓不堪匈奴所扰,陛下下令招募兵士征讨匈奴,我这才得了机会。戎马十数载,我今年二十有八,而立之年将近,常常觉得自己无声无息老去了,如若再来一场大仗,我必定疲于应对……”

    十年匆匆,恍如一梦。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掉转马头,冲卫澜扬眉一笑:“卫姑娘,林子在那头,请随我来。”

    6

    卫澜又有了新喜好——跟白府的仆妇一起做针线活。白鄢赠她数张狐狸皮,她舍不得拿去做其他用途,想亲手为他和白启缝制两件狐裘。奈何她在女红上无半分天赋造诣,几日下来,十根手指头被绣花针扎了无数下,又红又肿。

    舒和到白府寻她时,卫澜正陪白启堆雪人。她堆了两只憨态可掬的雪狮子,舒和倚在门边,柔声道:“难道阿澜你有这样的好兴致。”

    她与舒和是故交,两人数年未见,是夜卫澜陪舒和宿在城中一处小客栈中。得知舒和要去塞外做一笔生意,卫澜抱着舒和的手臂央求道:“让我看一眼你养的那些小虫子,就一眼。”

    舒和是位蛊师,用秘术养了许多种灵虫,卫澜一向好奇得很。舒和被她缠得没了法子,只能遂了她的愿。

    其中有一种名唤“故梦”,通体碧透,如蚕般大小,以一束青丝喂食,便能结出幻象,令人窥见头发的主人的心中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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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掌灯时分卫澜才回白府,管家迎上前,焦急地道:“卫姑娘昨日去了何处?将军寻了您一宿。”卫澜忙问白鄢的去处,管家支支吾吾,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将军在东院。”

    今日是苏氏的忌辰,白鄢必定会在苏氏从前的居所陪着她。她翻墙入内,拨开齐腰深的荒草,走到屋前。她很清楚白鄢就在里头,亦很清楚一旦自己推开这扇门,势必要迎来他的怒火与诘问,他会越加厌恶自己。

    北风呼啸着灌入室内,吹动悬在梁上的重重纱幔,白鄢醉卧纱幔深处。卫澜合上门,朝他走去,轻抚他的脸颊,试图将他唤醒:“大人。”

    白鄢没有丝毫反应,她只能作罢,取走他怀中的酒坛,解下披风为他盖上,然后离开。他骤然睁开双眸,从身后将她抱住,炙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间,他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

    他定是醉得很厉害了,否则绝不会让自己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

  • 卫澜默默忍受着,一直到他将她的身子扳正,令她面朝自己。他动手解她的衣带,卫澜适时按住他的手:“大人知道我是谁吗?”

    他没有答话,喘着粗气,一双眼猩红得可怕。他将手探进她的衣襟,准确无误地摸到她左肩上那块烙印。凡是出身幽庭的暗卫都会被烙上这样一块终生无法消磨的印记。

    而她不再木讷,抱住他:“如果这样能够让你高兴一些的话,即便你认不出我,即便日后你会因此厌恶我,也没关系。”

    八年前在朱雀街上遇到他,是她此生避不过的劫。

    白鄢停下手中的动作,拢好衣襟,兀自起身离去。

    外头风雪正浓,青石地砖沁出丝丝寒意。卫澜并不觉得冷,桌上供奉的灵位堪堪正对着她,她握紧手里那束发,喃喃道:“白夫人,对不起。”

    7

    卫澜次日一早就被逐出了白府,白鄢把那只被羽箭射穿的青隼扔到她面前,青隼的腿上绑着铜管,里头放了张字条,乃是她前几日亲手写下。

    白鄢功高,在北地素有威名,明帝日渐忌惮,便让幽庭派出暗卫来蕲州刺探。

    “陛下需要的消息,想必卫姑娘已传达。白府甚陋,容不下卫姑娘,还请卫姑娘另觅去处。”白鄢负手立在窗前看雪,始终背对着她。

    她只带走了两件未完工的狐裘,白启约莫是得知了她被白鄢赶走的消息,抱着她的腿不肯让她离开小院。白鄢生生掰开白启的小手,她快步离去。

    白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哭声让北风一卷,便再也听不見。

    是舒和来接的她,微微蹙眉:“怎弄成这副狼狈的模样?”卫澜抹了把泪,眼眶泛红,将手里那束发远远地掷了出去:“阿和,那枚故梦我不需要了,即便知晓了又能如何,苏氏已经不在世,我再怎么努力,到底敌不过他的亡妻。”

    南下回京要渡河,正值寒冬,河面结了冰,往来船只无法通行。卫澜在渡口边寻了处驿站住下,上书与玉珠夫人告罪,恳求重罚。

    京中迟迟未传回消息,初春至,冰消雪融,此时军情传出,匈奴单于领十万骑兵南下,蕲州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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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仗打了足足两月,明帝从各地征调兵马支援,派安国公远赴蕲州与镇远将军共同指挥作战。暮春,战事止,匈奴退回白浪河以北,东夏国折损一万兵马,镇远将军白鄢因腿疾复发跌下马,为匈奴掳去。

    流言四起,竟有说白鄢通敌卖国,致使蕲州之战拖延长达数月之久。 卫澜赶回蕲州,所幸舒和仍在城中,尚未出关。她狼吞虎咽吃下舒和给自己买来的炊饼,觍着脸问:“你何时走?方便带上我吗?”

    舒和揽过她的肩,忽而摇头:“真傻。”

    8

    白鄢在匈奴帐中起初受到礼遇,单于有意招降,请巫医为他治伤,派了几拨使者前来游说他归降。怎奈白鄢性子冷硬,数度将使者痛殴一番,逐出帐篷。单于大怒,忆起他从前镇守蕲州时处处与自己作对,遂命人打断白鄢的双腿,将他发配到最差的帐篷里养马,另派了人监视。

    卫澜放倒监守,提剑走到白鄢面前,见到他血肉模糊的一双断腿在地上拖行。

    白鄢避开她的目光:“胡闹!我如今已成弃子,连名声也毁了个干净,你再来寻我,又有何用?”

    “你是我看上的男人,若你真的通敌叛国,我必会亲自动手杀了你。”她蹲下身子,把剑放到地上,剑刃泛出森森寒光,“可是白鄢,你没有做这样的事。”

    “卫姑娘,”他眉宇间的倦色更重了几分,“纵然陛下曾猜忌我有二心,但东夏百姓从未负我半分。白某愿苟活于塞外,是想拿到匈奴的兵力布防图。蕲州有安国公在,暂时无忧,但东夏与匈奴日后必将有一场恶战,若白某能得偿所愿,还请卫姑娘襄助,帮我将此图带出去,送與安国公。”

    “你总是待我这样客气疏离。”卫澜将手搭上他的肩,与他对视,“来之前我去白府看望了阿启,他很乖,也很听乳母的话,读书习武,没有一样落下。他每日空暇时都会守在北面城楼上等你,他问我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答应他,我会把你带回去,还给他。”

    白鄢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皎皎月华映在她莹润的脸庞上,为她覆上一层朦胧的霜,她眼中神色坚定,无半点畏惧退缩。

    心中的情愫冲破禁锢汹涌而出,须臾将他吞噬,今夜过后,他注定无法与这个叫卫澜的女子斩断瓜葛。

    卫澜易容成匈奴侍女的模样在单于的金帐里走动,若探听到重要机密,必定滴水不漏告知白鄢。她想法子为他弄到特制墨水和绢布,他凭借记忆绘制布防图,若有不确定之处,则请卫澜替他外出踩点查探。

    他的腿伤好了许多,因经脉断了,行走困难,要想彻底恢复,还得回到蕲州后另请名医诊治。

    卫澜最喜待在他身边看他绘图,为防止惊动睡在另一处帐篷的监守,他只点一盏昏暗的油灯,就着微弱的光线提笔画图。他常常蹙眉,目光定定落于绢布上,一画便是半宿。卫澜熬不住困意,且她还得趁着天未明就离开他的帐篷,蜷在一处角落里便胡乱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身上搭着他的外衫,而他睡在离她不远处,睡梦里终于舒展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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