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念深。
许是我执念已深,非但没有老去,容貌身材还停在了十八岁的时候,我非常的开心。
我开了一家客馆,在京城里,回头客一个也没有,但是常常差仆人来送礼,生意是送走一桩又来一桩。
客馆的招牌是---夙愿馆,帮人实现她生平未能如愿之事,唯一的条件就是,得到她手中最重要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可能是在等一个无期的承诺。
----序
今日馆外下了小雨,淅淅沥沥,我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看着楼下打着油纸伞来来往往的人影,有些悲从中来,今日许是没有生意了。
戚戚的叹了一口气,锦觅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站在我面前,问道:“姑娘是有什么事吗?锦觅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锦觅,你说今日会有生意吗?”锦觅将手伸出窗外,收回来时,白净的小手上已有了雨滴,她摇摇头:“怕是不会了。姑娘可是在为这个叹气?”
“正是如此。”没有生意,就不知别人心中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外界都在谣传我以收取别人最重要的东西为了,殊不知,我只是瞧上一眼,并未夺去,只是,事后,我总是让东家不说出去罢了。
“姑娘!”一楼有个湿湿的人影在晃动,锦程在一楼大喊道。锦觅一听,忙凑到栏杆前,憋着通红的小脸说:“没大没小的,你不知道姑娘最不喜欢这样么!”
锦程的脸当急红了,他急急的看了眼身旁的人,小跑上楼,越过锦觅,直接对我说:“姑娘,楼下有一公子要做生意。”
我直起身,走到小阁楼,打开门,进去,坐在圆桌上。半晌,锦觅引着那个湿湿的公子进来,请他坐下,并给他沏了茶。
“来我这里的都是完成心愿,或改变现状,公子,你的心愿是什么?”我说道。
对面那湿湿的俊美公子轻轻的皱一下眉,半晌,恢复原状,他嗓音低沉:“当真什么心愿都可完成?”
我说是。
他点点头,道:“实不相瞒,在我年少之时,遇见一同龄女子,我们心生爱慕,如今,我找到了她,她却不记得我。姑娘可有什么法子?”
“这很简单,公子只需将往事与她说一遍,我赠送公子些阁楼里软香,方可使那女子记起公子。”我说着将香檀里的香倒出来一些,用丝巾包住,递给那俊美公子。
孰料他阻止了我的动作,将丝巾里的香倒了回去,他的眼神闪躲,“姑娘可否听一下在下与她之间的事?”
我觉得在雨天能来店里实属不易,理应免费当一回听众,反正今天生意是不多。我点点头。
他开始缓慢的诉说:
“十岁时,我在林间玩耍,遇见一眉眼澄澈的女孩在树上吃苹果,于是,我们便玩开了,以后,每一天不高兴的时候我总会来找她,而她,总是帮我头头是道的分析。
直到有一天,我的父亲发现了女孩的存在,认为她是妖女,会误了我的前途,女孩因此封闭记忆,离开树林。
我这几年一直在找女孩,终于找到了,却得来这样的结果。”
他的语气有些伤感,我的头却越发痛了起来,他猛然起身,将我搂进怀中,语气轻柔的说道:“阿缘,你还记得吗?”
我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我的语气亦是我从未察觉的温柔:“珺漠,我记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在屏风后形成一个人形,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站在他们两个的面前。
原来的“我”一脸愤恨的看着我,“你当初救了我,却不想代价如此之大,我与你同占一副身体,但是可悲的事,我没有死,可是,灵识却被你夺走,幸好我趁你闲暇之余,窃走你的记忆,以至于刚才我对珺漠动的情才得以将你挤出去。”
我却在猛然间幡然醒悟,我是妖,我叫安余。妖的记忆岂是人能轻易抹去的,只是,我当时妖气正弱,需借肉身,才让阿缘有机可乘。
当年我年少轻狂,凭着刚修成的人形,在人间玩乐,却招来了大祸,很多人都想置我于死地,在我快恢复原形的时候,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小阿缘,于是,我救了她,并进入了她的身体,掩盖我的妖气。
怪不得阿缘的容颜不老,真是脱我的福,只是可惜,她那张好皮囊,从今以后,会渐渐衰老。
我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总归是我的不对,也罢,你们就好好过日子罢,我也去游历天下。”
正转身离去的时候,珺漠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冷声道:“你不能走!”我扭回头,看着他,笑着说:“为什么?”
“妖会为祸人间,留你,是个祸患!”珺漠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冷凝一笑,双手捏决,在他的面前消失了。
人类,始终是比妖更自私,更残忍。但并不是没有善良的人,只是为数不多。
多年以后,桃花林中,锦觅和锦程携手站在一棵桃花树下,锦程的怀中抱着一个嘟着嘴的小娃娃。
锦觅轻轻的说道:“姑娘是升天了吧。”
锦程含情的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姑娘给咱们的孩子取名叫念安呢!”
“是挺好听的!姑娘是在天上念叨这我们的娃娃平安呢!”锦觅幽默的说道。
“是啊!”锦程与锦觅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不大不小的桃花林,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