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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得了精神高尚死亡症

时间:2015-01-17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浦姿旭  阅读:

  引子

  有一种病,叫做精神高尚死亡症,我听说得上这个病的人全都死了,现在还剩下花朵一个。

  一

  花朵病得厉害的时候是在一个夏天的早上。

  这天,花朵蓬着一头短发,迷瞪着眼睛倚在卫生间的门上。她刚拉完晨尿,睡裙的裙裾掖在了裤衩里头,露出细瘦苍白的长腿。荆棘弓着身子拉刨木锯呢。荆棘有着年轻的身体,强壮的肱二头肌,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改变,同三年前健康的荆棘一模一样。荆棘是什么时候起的床,花朵并不知道,花朵和荆棘没有睡在一张床上,自从荆棘出车祸失忆,荆棘每天睡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骑在木马上,不停地在刨机与木头之间忙碌。木头撕裂时,发出噗吱噗吱的哀鸣。每当这时,花朵就想要走过去,将自己想象成荆棘手上的刨木机,让荆棘紧紧地握住自己,或是从身后肆无忌惮地抱抱荆棘;但她总是过不去,眼睛模糊起来,目光从荆棘性感的屁股转向刨机里不断吐出的新木屑,看木屑从刨机里翻滚,弯成薄薄的,一层一叠的,像是经过烘焙后焦脆的薯片,铺地毯似地灌满了花朵与荆棘住着的房子。

  荆棘不与花朵做爱了,也不去工作,他在家里造了三年的船。

名字控

  花朵看荆棘的目光变得悠悠的,有愤怒,有怜爱,还有绝望。

  荆棘,我饿了。

  花朵对荆棘说话。身子依然倚在门上,像是被人抽走了骨头,声音很细。有人说她的家乡在邢台,她的声音就同邢台的棉花一样,无力又绵软。她不支持荆棘造船,她的家乡没有船,对船没有浓烈的热爱和偏执的追求,也许是因为坐船没有要去的地方吧。

  花朵的母亲很早就死了,父亲是个击筑手,也不知道飘荡到世界的哪一个地方去了,没有人见过花朵的父亲。实际上,花朵的来历有些神秘,她有点与众不同,她看上去不太像是城市里生长的姑娘们那样落落大方,也不同于奔跑在田舍和村庄里的那些欢快的农家女孩,她的眼睛像是受过惊吓的小鹿,见人的时候总是躲躲闪闪虚无飘渺。

  花朵击得一手好筑,她击筑的时候能够将生长在人们心灵里的悲悯与忧伤控诉出来。通过动人的旋律,她演奏的击筑乐也能把生了病的人治疗好,但她没办法奏出一首欢乐的曲子,从来都没有过。

  荆棘没出车祸的时候可喜欢听她击筑了,荆棘是花朵的知音,花朵是跟着知音到的暖州,以爱的名义结了婚组建了家庭。

  荆棘从木马上下来,从厨房端出了一碟小菜,一个馍,一只没有切开的咸蛋和一钵子八宝粥。那些食物同往常一样,种类有许多。那些食物没有被煮熟,但它依然召唤着花朵。花朵光脚踩在木屑上,步子有些拖沓,她听到自己赤裸的脚底板和木屑接触发出沙沙声;花朵的心里生出了深深的寂寥和哀愁,她把自己移到餐桌上,突然对今天的自己感到有些厌烦。

  荆棘煮的饭是爱情的一种延续,但他失忆了,做起来难免有些偏差!她愿意不断地替他寻找理由,她想他可能会康复,煮不熟饭菜并不能代表什么。她想起过去他健康时的样子,她希望能够用一些方法撩动他的情绪,唤醒埋伏在他内心深处的记忆。她用柔得像棉花似的声音来召唤他,她对他说,你再喂一次饭给我吃吧,荆棘。

  她记得自己总是这样对他巴巴地请求。

  但他对于这样的柔情总是不能回应,如同这样蒙昽和温柔的清晨。

  荆棘又拉他的刨木锯去了,木马又发出了噗吱噗吱的哀鸣。

  坏东西!

  她骂了一句。为自己无能为力的请求感到懊悔,她想着这种日子是等不了几天了!终归是要结束的。

  他们是在三年前结的婚,婚后,一起度过了一段很短的幸福生活,那个时候她刚刚学会了拥抱。一场车祸让一切变成现在这样,荆棘不再热爱倾听花朵优美的击筑声了,包括同她说话,她想起了还和他做过爱。

  做爱是什么呢?

名字控

  花朵羞涩地低下头去。

  他们刚一结婚他就出了车祸。

  她老想着他三年前的样子,三年前的荆棘不是这个样子;那时的荆棘眉峰是英挺和充满睿智的,自从失忆以后,额头上有了三道逐渐加深的横纹,他难过的时候会撇嘴,委屈的时候喜欢耷拉眼角,他没有拉刨木锯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他虽然贴近花朵,却是低垂着头,拼命地剥抠自己的指甲盖,偶尔也会一只手捉住另外一只手,放进嘴里,狠狠地,无助地,咬上一咬。

  姐姐,姐姐,我害怕!

  荆棘没有安全感。

  花朵也没有,她不知道什么是安全感,她从来就没有过,但她也很讨厌不离不弃。她是冲着幸福和甜蜜来的。

  她不愿意老想着这些,但她又老是想着。今天荆棘为她煮的八宝粥从理论上讲很不错,其中的一味绿豆还别出心裁地换成了一味薏仁,她愿意相信他是懂得的。她的身体状况一直就不太好,她的气是虚的,身体是弱的,可是薏仁略微鼓胀的样子却有些俏皮,它们一粒粒慵懒地睡在水里,和水的关系显得那么泾渭分明,她有时候想,它们是在有意嘲笑她吗,它们仿佛在对她说:你想让我们帮你治好你的病吗,你想杀死我们吗?哈!杀死我们可没有那么容易,再说我们根本就不会被杀死,我们也不会替你治病。

  她常常感到有些心力交瘁。她感觉连食物们都疯了似的!食物们一直都在欺负她,荆棘没出车祸的时候就这样了,它们总是同她作对。她常常听见它们说起这些闲话,它们变成了一个个带有思想的小东西,有时候,她甚至能够很清晰地收听到小东西在她耳边烦人地不停聒噪。

  她又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发,像是要甩掉些什么,她总是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开始甩,像是要甩掉满身的疲惫和虚弱。

  但她知道甩不掉,她盼着早点去老郝教授家,去了老郝教授家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今天,花朵是最后一次去老郝教授的家里,也是最后一次演奏击筑乐。

  她站起身回到房间,画了眉,同三年前刚刚学会化妆时那样;脸上也补了些胭脂,苍白的面颊上并没能多出一些生气,那些化妆品都是三年前荆棘替她买的,它们的味道和香氛已经没有了,糟糕的是她不懂得如何上街!在没有荆棘带领的情况下,她哪里也不想去,除非她得出去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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