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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的自戕

时间:2014-03-26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秦海  阅读:

  当人被视为有罪的时候,大都会千方百计为自己辩护,希望得到从轻处罚。但也有例外,非但不为自己辩护,反而给自己罪上加罪。例如帝王斥责臣子有罪,这臣子就常常不为自己辩护,反而自称罪该万死。小民到了官府衙门,官老爷一声呵斥,小民立马叩头不已,还要连声说“小的该死”——即便他们离死罪有十万八千里。笔者把这种行为称为可悲的自戕。

  曾读过一本莫斯科三次大审判的书。斯大林通过这三次大审判,把他认为的异己者全部铲除。其中有列宁的众多战友,如布哈林、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等等。斯大林加给他们的几乎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可他们竟都“心悦诚服”地认罪,还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更为斯大林对他们的审判进行辩护。

  季诺维也夫在自己的最后发言中就这样说:“党看到我们在堕落,便向我们提出了警告。斯大林在一次讲话中强调说:反对派的这些倾向是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党……但是我们对这些警告没有听得进去。”

  加米涅夫则在最后的发言中说:“我是第三次站在无产阶级的法庭面前,……无产阶级曾两次保住了我的生命。但是,无产阶级的宽宏大量是有限度的,而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这个限度。”

  当时,有关莫斯科在审判中对受审者刑讯逼供的传言很多,但正是这些受审者自己,站出来反驳对他们使用刑讯逼供的传言。布哈林在第三次莫斯科审判中发言时就说,这是“国外散布的谣言”,是一种“神话和反革命的无稽之谈。”

名字控

  在第二次审判中,以机智而闻名的拉狄克,为斯大林审判他们进行辩护,竟这样说:“两个半月来我一直在折磨侦查员。这里提出了一个问题:在侦查过程中,我们没有受折磨吗?我应当说,我的情况恰恰相反:是我折磨了侦查员,而不是他折磨了我。”

  这可真是一种奇异的现象。这些当年的老布尔什维克身临死亡边缘,非但不自救,还自我罪加一等,急着为斯大林审判他们而辩护,甚而颂扬即将杀害他们的刽子手。

  这三次大审判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被告人、公诉人、辩护人三者的意见惊人的一致。被告人的声明无异于公诉人的声明,辩护人对被告人的攻击则比公诉人还要猛烈。一名辩护律师就这样说:“在本案中对事实是不可能有争论的……所有事实都得到了证实。所以辩护一方不打算向公诉一方提出任何异议。”另一名辩护律师则说:“案件的事实不仅有被告人的供词为依据,而且我们所掌握的证明材料之多已经成了我们的负担。被告人所犯罪行之严重简直无法予以量刑!”这哪里还是辩护,而分明是落井下石。这种所谓的辩护,在世界审判史上恐怕也绝无仅有。

  有人认为,那些受审者如此自戕,是为求速死,因为他们受不了那种审判的肉体折磨及精神侮辱,希望以死解脱自己。这当然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他们如此自戕,特别是面临死亡还颂扬斯大林对他们的审判,其实更多是为了争取一线的活命机会。他们清楚地知道,越是为自己辩护,越是不认罪,越会受到折磨,越会加速死亡,而只有认罪,斯大林加给他们什么罪状就承认什么罪状,才可能侥幸活命。正像承认“臣罪该万死”,歌颂“吾皇英明”“皇恩浩荡”,乃是乞求饶命一样。

  然而他们都失算了,在他们承认自己的罪行,并在认罪书上签名以后,当天夜里,他们就在克格勃大楼的地下室里被处决。第二天各大报登出他们被处决的消息,还有他们认罪的亲笔签字。他们的自戕并没有救得他们的命。

  但是,能责备、嘲笑、蔑视他们没有气节、没有骨气吗?正像不能责备被暴力强奸的女性没有操守一样,对莫斯科审判中的那些自戕者,也不能责备、嘲笑、蔑视他们,除非丧失掉了起码的良知。

  这种自戕在我们的“文革”中也屡有所见。那些被诬为反这反那的所谓分子,几乎无不痛心疾首地检讨自己,承认自己有罪。所以也才有“排不完的队,请不完的罪,作不完的检讨,流不完的泪”的民谣。许多所谓“自绝于人民”的人,自绝前都留有遗书,告诫自己的子女、亲人永远忠于、永远紧跟、永远高举、永远革命。并非他们果然“愚忠”,而是以此为自己的清白作最后的努力,更为了减少对子女的牵累。他们都不存在骨头软硬的问题,也不存在操守有无的问题。这不是他们的过错,而是他们的不幸,只能人性地同情他们。

  尊严,骨气,操守,是有底线的。像莫斯科大审判中的那些被告,当年跟随列宁出生入死、曾被称为革命领袖的老布尔什维克,如此自戕,可见他们面对的是怎样一种无底线的险恶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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