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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的坟

时间:2013-08-23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纳兰  阅读:

  在时光蔓延到眉角细细的叠纹,我们的故事也跟着苍老了。

  好吧,我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从懂事起,西院的门便被一把巨大的铜锁锁住。

  但在我幼年的时候,尚是窥伺被母亲锁在橱柜里的蜂蜜时的小儿心性,所以对所有被锁起来的东西,敬畏且又垂涎的。

  便是,对那深锁的西院也同样如此。

  •   于是在某个适合我探险的时间里,我踩着西院墙边一尊残破失去了脑袋的石狮子,轻而易举的翻过石墙,终于跳了进去。

      可是在我直起腰也不能从那一丛丛野草里探出头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惶恐,嚎啕大哭起来,半晌才引来午睡被惊醒的祖母,卖着颤巍着碎步,打开了西院的门,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将我拦腰抱起,迅速的便跑了出来,我只是在最后的那一眼看到,院子正中荒草稀疏处,一座孤零零的坟。

      祖父再我十岁的时候突然病故,远在上海的大伯已不可思议的速度第二日便赶了回来。

      再给祖父守孝的时候,我看到父亲偷偷的躲过众人,拿了一叠纸钱到了西院墙边,像我那年一样,用比我更矫健的身手踩着石狮子跳进了西院,许久后他出来,从墙角里把尾随的我拎出来,他脸色很不好,他抬起胳膊,我以为他要打我了,但是他却紧紧的将我搂在怀里,几滴滚烫落在我的背上。

      临走时,父亲嘱托:不要告诉你奶奶和你母亲。

      祖父过了头七,祖母将家里人召集在一起,父亲母亲和我,大伯伯母和堂妹。

      奶奶先是将一堆堆的账本细细的道来,听的我昏昏欲睡,事实上,我真的睡了。

      醒来是被大伯惊醒的,只见平时温文尔雅的大伯冲着奶奶咆哮:“凭什么是二弟继承房产,就是是小文是我们家下代唯一的男丁又怎么样,他娘是个biao子,他是不是我们王家的种都不一……”

      啪!伯父捂着脸不敢相信的靠着奶奶,奶奶的手颤抖着又要抬起来,父亲铁青着脸将伯父推出房间,母亲脸色苍白的吓人,牵着我的手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

      只是,整夜我都没有睡着,隐隐的,听到谁小声的啜泣,像是从母亲房里传来,也像是从奶奶房间里传出,再仔细听,又像是从西院里幽幽的响起。

      伯父第二天很早便回了上海,以后一直很久很久,我都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祖父去世不到两年,祖母的身体也突然的不行了,吃药拖延了几个月,终究也是没有办法了。

      祖母临终前,拉着我的手,从衣服里摸索出一个玉镯带到了我的手腕上,冰冰凉凉的,让我原本很悲痛的心情突然的莫名平静下来,只是母亲看到这个玉镯,角色一下变的苍白的吓人,那只牵着我的手突然的攥的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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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对母亲说:“我们当年是作孽啊!”然后便失去了生息。

      我扑到她身上哇哇哭起来,哭了半响突然发现身后的母亲和父亲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我回头,看到父亲咬着牙铁青着脸看着母亲,而母亲只是脸色更加惨白了,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直到我忍不住呼痛起来。

      祖母的葬礼是母亲一手操办的,父亲自那天起便经常不回家了,偶尔回家不是醉的不省人事了,便是被债主逼着回家来拿钱还赌债。

      而母亲,总是隐忍着,家里的钱也多数给了父亲还赌债了,以致到了最后,母亲只能变卖家里的东西来应付上门的债主们。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又喝醉了酒回到家和母亲要钱,母亲倔强着不肯再给他,父亲便抬起手要打她,我在旁边忍不住了,将父亲的手挡住,父亲呆了一下,看着已经看和他一般高了的我,嘴角咧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然后跌跌撞撞的出了房门,母亲立刻着急的让我跟着父亲,我固执的不肯去,母亲便自己追了上去。

      到了下午,母亲失魂落魄的回来了,看到我,便紧紧的搂住我哭了起来,我不知所措。

      直到第二天,父亲的尸体被从西院里的枯水井里捞了出来,给父亲置办的葬礼,母亲异常平静,而我眼前,却一直浮现着父亲那天那个似笑似哭的表情,心如撕裂一般难受。

      一晃二十年过去,母亲临终前紧紧抓着我的手,亦如很多年前的那样紧握着,将一封书信留给我便安静的离开了。

      第二天,我带着几个长工拿着工具进了西院,西院门锁的钥匙早便丢失了,一个长工用铁楸随手一拍,门锁便摧枯拉朽的断开了,那一刻,我的心也仿佛在某一处突然裂开了,空荡荡的恐惧。

      进了院子,杂草依旧丛生,但我一眼便看到了那座小小的坟丘,多少年的风吹雨打,让它只是成了地面的微微隆起。

      指挥长工们将坟丘挖开,我独自现在院子里那口枯井旁,看着深幽的井口,心里又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他的那个表情,心如刀割般的疼,闭上眼睛,又恍惚,从井口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看着我,微笑着想把我拥到怀里。

      被惊醒,坟丘已经被挖开了,一副腐朽了的棺材,隐隐露出几根白骨,我阻止了长工们动手,亲自下去,将棺材盖子揭开,脱下自己的长袍放到地上,将那些白骨小心的一根一根的收到上面,突然,当我将一根臂骨拿出时,从它上面滑下一个东西,我捡起来,是一个玉镯,我将自己的左手臂抬起,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玉镯,我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心里某些东西一起涌了出来,咬着嘴唇,将那个玉镯戴到右手上,把剩下的尸骨都收了起来,然后仔细的包好,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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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西院,我看着长工们用一把新锁又将门再次锁了起来。

      我看着墙边那个没了头的石狮子。

      我看着那里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孩子和一个男人,从同一个地方跳进了院子里。

      我看到那个孩子被惊吓的哭声,那个男人流着泪抱着那个孩子。

      我看到他们,他们,永远的在我的心里了。

  •   完成了母亲的遗愿,将她的尸骨,和父亲的,还有那个西院挖出的尸骨一起合葬在了一起。

      我知道,母亲直到离去的时候,也未曾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也没有什么了,因为最后他们终于在一起了,我最至亲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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