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只有明天能佐证,只有未来能旁听,只有时间能画上句号,只有你能决定值得相守或是一场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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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我吗?
我有一个朋友叫方南,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差不多十年。
她的女友叫笛笛,重庆人,爱吃辣,但性格却很温柔。不说脏话不闹腾,也很少开玩笑。但也是性情中人,重感情又敏感,狮子座的林黛玉。
方南第一次带笛笛来酒吧是在他生日的晚上,开两箱RIO,笛笛问他,这酒我能喝吗?方南说,能喝,喝多少都没事儿,这不是酒是果汁儿。
笛笛不知不觉喝几瓶,不知不觉脸红红,突然搂住方南脖子问:你爱我吗?
方南说,爱。笛笛说,不,我要听完整的。
方南大声喊:笛笛,我爱你。
笛笛妩媚地一笑:你说爱我就爱我吗?你要是真爱我,就证明给我看!
方南问,咋证明?笛笛说,你站起来。方南站起来。笛笛说,你把手举起来。方南把手举过头顶。笛笛说,你对天发誓,说你爱我。方南对天发誓,笛笛我爱你。笛笛说,说你一辈子不离开我,否则将来娶个妓女并且天打五雷劈。
方南崩溃大喊:我发誓,我这辈子只爱汪笛笛一个人,一辈子只对汪笛笛不离不弃。否则生儿子没兄弟,生女儿戴最小的胸罩,自己一辈子打光棍儿!
笛笛嘴一兜:不许打光棍儿!你必须娶个妓女!
全场人冷汗。我心想,万一将来娶的是你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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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南和笛笛认识是在高中,笛笛虽是重庆人,但父母都在武汉,高二转回重庆。作为转校生,不仅长的漂亮,学习还好,一下子就成了焦点。
方南一直以为自己帅的掉渣,给笛笛写情书:小妞,做我女盆友吧?
笛笛:你谁啊?不认识!
方南受到沉重打击,开始追笛笛,从重庆追到武汉。
2011年秋,上完大四走后一节课,笛笛问方南:如果按照毕业死的不变规律,我们是不是该分手了?
方南:分你妹的手,我才不跟你分手,打死也不分!
笛笛:你这人真有意思,我要非分,你咬我啊?
方南坐两小时公交从汉口赶到武昌,见面就把笛笛拉进怀里,一口吻上去。一阵嘴唇的战斗过后,方南:看,我咬你了,现在可以不分手了吧?
笛笛红着脸:你属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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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后方南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笛笛在父母的安排下当了幼师。
从学校踏入社会一般都要经过一个很难的阶段,方南也一样。赶上苹果大火的两年,单位几乎人人一部,方南也想买一部当做生日礼物送给笛笛。
无奈实习工资太低,别说攥钱买爱疯,连吃住都是问题。
那时离笛笛生日还有四个月,方南拟定了一份计划,每个月攒五百,四五两千,到时候再找朋友借点儿,凑凑差不多也就够了。
上班下班,打车睡觉,四个月很快过的差不多。期间方南的变化很大,笑的少了,沉默的多了,经常下了班一个人来酒吧喝闷酒。不用问我也知道为什么,也知道安慰之类的话基本等于空气,只好偶尔陪他喝两杯。
离笛笛生日还有二十几天,我问:钱攒够了吗,要不先到我这儿拿点儿吧?
他摇了摇头,苦笑一下:最近我一直在想,这样工作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四个月了,省吃俭用没攒到一分钱也就算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我体谅地笑笑,说:慢慢就好了,我刚去深圳那年,6个月欠了8千。
他沉默一下,说:道理我都懂,只是我觉得活的太失败了。
不幸地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是倒起霉来拦也拦不住。
离笛笛生日还有差不多十天,方南生了场怪病:开始只是咳嗽,消炎雾化理疗三天,不咳嗽了。但一到凌晨就在梦中被憋醒,发现自己不能呼吸,连话也说不出,用力一呼吸就发出特恐怖的哮喘声,持续一分钟左右。
这种情况一连发生三个晚上,一次比一次严重。
不能呼吸这四个字,我想,是个人大概都会感到害怕。
那几天我陪他从武昌跑到汉口,几个人轮换从下午6点排到第二天早上7点多挂专家的号,等到的结果却是某张教授的一句:可能是由于神经太紧张。
回酒吧,方南捏着手里一大堆收据单沉默不语。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我看得出他眼睛里的失落和无助,还有一层不易察觉的液体。
我认真想一会儿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陪你去上海。
他又发一会儿呆,坚定地摇了摇头。接近傍晚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我给方南打电话无人接听,打给笛笛,她说方南出差去了。我才知道,原来笛笛并不知情。
晚上十点钟方南打回来,说他没事,还有千万别让笛笛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说:好吧,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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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天就到了笛笛生日,方南上午打电话给我定了包间。晚上他带着笛笛过来,提着大蛋糕,打扮的很阳光,看起来一点儿生病的样子也么有。
那晚方南为笛笛过了一个特别浪漫的生日,有蛋糕,有蜡烛,有红酒,有牛排。我进去送礼,看见方南正把一颗樱桃喂进笛笛嘴里,嘿嘿一笑说:真乖。
看见我进来,方南说:你瞧,这人真不懂眼色。
笛笛嘴一兜,指着我:滚出去!
我骂一句狼狈为奸的狗男女,隔空把礼物抛给笛笛,轻轻把门带上。
半个小时后,笛笛推开门跑了。
又过几分钟,没见方南出来,走进包厢,才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心想,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晚上调出包厢的录像,我看见喝完杯子里的红酒以后,方南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包装盒递给笛笛,笑着问:喜欢吗?
笛笛愣一下,赏方南一个飞吻,点点头说:喜欢。
两个人目光紧对着,半分钟左右,方南突然认真地说:笛笛,我们分手吧。
笛笛愣在那里,半天才问:你说什么?
方南说:笛笛,我们分手吧,我是认真的。这几个月以来,我越来越发现自己活得真失败。我知道即使将来自己有能力给你一个家,这个过程也会很漫长。我不想耽误你,更不想你跟着我吃苦受委屈。所以,我们分手吧,你要幸福。
笛笛愣很久,嘴唇颠簸一会儿,站起来推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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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天,我才慢慢了解到,原来方南办了张信用卡,透支了八千,四千还掉借朋友的钱,剩下四千给笛笛买了部手机,而且把工作也辞了。
又过几天,我才知道,原来方南还写了封遗书。
但不巧的是,笛笛收到遗书的那天,方南的病突然好了。
那天下午方南来酒吧,郁闷的不行:MBD,原来是咽炎!MBD,只不过是咽炎稍微严重了点儿受到刺激引发的喉痉挛!MBD,这群没品的庸医!让老子检查肺!检查胃!检查心脏!检查呼吸系统!老子明明是咽部红肿好不好?
骂完方南哭着说:操它大爷的,害我把笛笛也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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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晚上笛笛突然赶到酒吧,见面就是一耳光:贱人,你不是快死了吗?
方南:现在不死了,都是那群庸医害的!
笛笛:你不是遗书都写好了吗?不是准备祝我幸福将来再找个好男人嘛?
方南盯着笛笛:你可不可以把遗书还给我,我想把它撕了!
笛笛从怀里掏出一沓碎片扔到方南脸上。
方南眼睛一亮:笛笛,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笛笛嘟嘟嘴,哇一声扑进方南怀里,大骂一声:你说呢,贱人!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恸哭半小时。
第二年春天,方南和笛笛商量好先去上海呆两年,积累点儿经验和财富。离开前来酒吧,笛笛喝醉酒,搂着方南的脖子问:你爱我吗?
方南说,爱。笛笛说,不行,我要听完整的。
方南大声喊:笛笛,我爱你。
笛笛伤心地一笑:那你有多爱我?会不会离开我?用什么证明你爱我?
方南正准备回答,笛笛眼一闭,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笛笛到幼儿园路过酒吧,方南走后,如果不着急,她经常会进来坐一坐。有一次我和她聊天,聊到了方南,我问:你和方南还好吧?
她笑着反问我:你看我天天这么活蹦乱跳的样子像不好吗?
我笑说:哈哈,真佩服你们,异地恋不吵架就很难得了。
她也笑:其实我和方南也经常吵架,但是每次吵完架,他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把我哄好。就算是我的错,也总是他先逗我开心,哈哈!
我说:你们两个给我的感觉,就像刚谈恋爱的小男生小女生。
她哈哈一笑,说:可能是每天都和小朋友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不认识什么玛莎拉蒂,也不认识什么古驰LV。我心里最开心的记忆就是高中方南追我的那段时光,我不同意,他就每天用各种方法吸引我注意。尤其是上体育课,他穿一件白衬衫,故意从我面前走过去,我要是抬头看他一眼,他就笑的像阳光一样好看。
我沉默一会儿,说:可是很多人都不这么想。
笛笛说:没关系,很多人都会迷路,比如我和方南。你也知道,刚毕业那段时间他过的多压抑,压力最大的时候甚至逼的他写了遗书。但是后来不也好好的吗,方南说,说不上为什么,人在经历过莫大的痛苦后,反而会触底反弹,内心会莫名地变的很温暖,会越来越相信美好阳光的事物,也会变得很坚强。
我说:可是很多人一旦迷路,就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笛笛说:我觉得,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如果一个人走丢了,另一个就该拉他一把。大家都说每个男孩儿一生最悲哀的事就是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见了最想照顾一生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就该给男孩儿一个照顾自己一生的机会,对不对?
我沉默地想:可事实上,一个走丢了,另一个很快也就丢了。
笛笛温柔地打断我:别想那么多,爱,其实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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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方南从上海回武汉,自己创业开一家小广告公司。虽然当了老板,但日子过得比之前还苦,基本上每晚都要加班到很晚,通宵也是常事。
有一晚他和笛笛突然深夜来酒吧,带很多下酒菜。
方南宣布:我和笛笛昨天结婚了,没有办婚礼,马上大家都会过来,晚上通个宵?
我愣一下,激动地说:不醉不归。
笛笛又喝醉,搂着方南问:你爱我吗?
方南说:我知道你要听完整的,那现在听好了,汪笛笛,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笛笛问:好爱好爱有多爱?
方南说:答案很长,我得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回答你,你准备好听了吗?
笛笛笑着:不,我要听两辈子,三辈子四辈子五辈子,好多好多辈子!
酒吧里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眶都是湿的。我心想,你们一定要幸福下去。
方南俯下身,慢慢地吻住了笛笛。
旁边坐着的老李抹一把眼泪,第一个鼓掌,随之掌声铺天盖地。
酒吧里又响起了他装满几十年沧桑的民谣:
犹记得那年的秋天,落叶飘满了校园。窗边的男生昏昏欲睡,阳光它照暖了桌面。每一个冬天大风吹,雪再大也无所谓,单纯的我们无邪的笑声每一句都很好听。犹记得钟声伴日落,眼前有一条寂寞的河,流向了远方充满了想象心里发誓要经过。体育课总是很短暂,微风吹过的俏脸,女生们坐在草地上,偶而害羞红了脸。无边无际的天很蓝,穿白衬衫的少年,阳光一般的笑颜,爱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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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很简单,可要证明给一个人看,却要花一辈子的时间。
有人以祝你幸福的名义中途退场,有人抱着将就的心态开始陪你过一生。有人说一万句情话也打动不了你,有人草草几句安慰就让你死心塌地。
好比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更不会有完全适合的两个人。所谓的从相遇到白头,不过是一个孤单的灵魂遇见另一个孤单的灵魂,突然发现它们紧挨在一起胜过世间的寒冷,时间也不允许再折腾。所幸,就这样过一生。
你爱我吗?是这世上最难回答的问题。
我爱你,只有明天能佐证,只有未来能旁听,只有时间能画上句号,只有你能决定值得相守或是一场徒劳。
但是我爱你,也可以不需要证明,也可以与你没关系。
一切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不离不弃。
说到底,我爱你不需要证明,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不会相互猜疑。两颗紧贴在一起的心,不需要这三个字来取暖。
清早起床一个阳光般温暖的微笑,拥抱时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已足够。
一句简单的问候,也够我们回味很久。
爱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