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自己的芦苇
蒙昧与理性冲撞,信仰与科学交织。
阿基米德独坐孤城,如老僧入定。只一声“尤里卡”,便荡平了乱世的风云。
他起身,看老弱妇孺举镜向日,罗马战船灰飞烟灭。却只是微笑,不语。
但他似乎忘记了,忘记了人性的甘霖,能使凶残的刽子手立地成佛;忘记了只有向善之心,才是通往知识宝库的钥匙。他洞察艰深的自然,却忽视了万物的尺度、理性的支点——人。缺乏对人类自身的思考,科学不过是狡黠而已。
“给我一个支点,我便能撬动地球。”
撬动地球的支点就在他的心中,他却选择漠然视之。
剑锋划过破碎的窗棂,他倒下,打翻了写满算式的沙盘。
英雄末路!恰如走投无路的西楚霸王。
一条荒径直通乱草丛生的墓同,破碎的石碑上,古拙的文字若隐若现:“认识你自己!”苏格拉底的半身像,注视着这一切,双目微瞑。
等待戈多
似是而非的梦呓。冷峻。犀利,惊悚。怪诞的故事成为现实,荒谬的现实成为经典。
他们等待,只因他们空虚;他们彷徨,只因他们迷茫。他们胆战心惊地乞讨吃剩的骨头,宁愿将一切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戈多,却不敢向命运发出哪怕是一声最微弱的呐喊。他们无意间解构了整个现代社会,但却无法将其重新建构。
是他们臆想出了戈多,还是戈多忽略了他们?抑或他们自己即是戈多。他们无法解释戈多是什么,他们无从知晓自身的价值。
他们从黑暗中来到人世,又隐没于人世的黑暗之中。脱胎于虚无:空虚即是他们灵魂的支点。
土地,立足之地
土地,嵌着多少梦想、艰难、挣扎,和渴望?
山川立于土,方显其厚重;森林立于土,方显其苍翠。树木踮起脚尖,化为朝天的诗;绿草亲吻泥土,告别繁华的梦。蚯蚓从土里爬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默默地,咀嚼着悠悠千年的智者之魂。
踏实而不轻浮,绚烂而不造作。土地教给我们实干,教给我们奋斗,教给我们笑对霜风苦雨,教给我们如何在冰冻三尺之时呵护脆弱的春蕾。
之后,就在那个春天,父亲虔诚地亲吻泥土。他说,路,是双脚走出来的。于是,我们走过那山那水那天那地,看遍那人那事那世界。我们的双脚踏平坎坷,脚印如陈年的紫檀木,坚硬,实在。
我们将生命建构于土地之上——我们的生命本是土地的延伸。我们都是土地的孩子——我们有权拒绝流浪。
站在城墙上看风景
无言独坐,掬一捧月光,思索城墙的前世今生。我站在城墙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城墙上看我。此刻,城墙孤单屹立,望断脚下车水马龙。
以往,城墙圈禁着城市;现在,城市包同了城墙。城墙臣服了,怀揣被钢筋水泥招安的梦……但城墙从不服输。它臣服了,但它从未屈服。
唯有站在城墙的肩膀上,才能以城墙的方式思考。明荣辱,知兴替。城墙立于历史的制高点,早已把尘世看淡了。
高楼大厦,灯红酒绿,谁能解,登临意?
泥土夯实,建成坚不可摧的基础;青砖浴火,燃尽每一丝痛彻心扉的歌。伸出手触摸城墙,沁人心田的却是一丝久违的清凉,如夏夜般澄澈而纯洁。
是悠长的岁月磨炼了它的心性吗?
厚重、坚实、质朴。它忠诚于自己的使命,在风雨中屹立千年。它跨过蜿蜒的历史长河,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架起精神的桥梁。
——正如民族之精魂,从五千年历史中缓缓走出,款款微笑。
城墙活在历史与现实的分界点上。它左手捧起悠长的过去,右手指向斑斓的未来,双肩扛着沉甸甸的现在。而历史与现实,就在城墙的血脉中,交汇成芸芸众生永恒的支点。
以史为鉴,面向现实。城墙教给我们太多,太多……
青色的花纹氤氲着岁月的沧桑。纵然岁月已将斑驳的历史磨出风尘,我却依然执著地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