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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国史补》对纯粹笔记小说模式的确立

时间:2014-04-29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谭磊  阅读:

  摘 要:唐李肇撰《国史补》又名《唐国史补》,强调笔记小说应以记叙典章制度、历史轶闻为主,兼采风俗民情,而摒弃神怪猥亵等成分,所确立的纯粹笔记小说模式,提升了笔记小说的文学性和史料价值,为后世所普遍接受。

  关键词:李肇 《国史补》 纯粹笔记小说

  《国史补》,唐李肇撰,又名《唐国史补》。周勋初先生《唐代笔记小说叙录》认为《国史补》“排除了鬼神梦幻的成分,也不载男女猥亵之事,这就与志怪的传统划清了界线,确立了纯粹的笔记小说的宗旨”。①34这种“纯粹的模式”强调笔记小说应以记叙典章制度、历史轶闻为主,兼采风俗民情,而摒弃神怪猥亵等成分。

  一

  关于《国史补》的创作意图,李肇已在其《国史补序》中申明:“昔刘餗集小说,涉南北朝至开元,著为《传记》(笔者按:即《隋唐嘉话》)。予自开元至长庆撰《国史补》,虑史氏或阙则补之意,续《传记》而有不为。言报应,叙鬼神,征梦卜,近帷箔,悉去之;纪事实,探物理,辨疑惑,示劝戒,采风俗,助谈笑,则书之。”①34可见李肇撰此书意在接续刘餗所撰《隋唐嘉话》,以裨补史缺。其创作意图实现的过程,实际也就是笔记小说纯粹模式确立的过程。

  •   首先,《国史补》注重典章制度、历史轶闻的记叙,并兼采风俗民情,内容极为丰富,多可资史学家参考。李肇明确说《国史补》是对刘餗《隋唐嘉话》的接续,李肇学习《隋唐嘉话》主要就是在“纪事实,探物理,辨疑惑,示劝戒,采风俗,助谈笑”方面,且较刘餗更进一步,更注重内容本身的史料价值,典章制度、官场轶闻、朝野轶事数量较多,其中卷中“崔昭行贿事”条记载裴佶所见其姑父前倨后恭的表现,从中可以看出唐代官场贿赂公行的风气;“安禄山心动”条从独特的角度展现安禄山的心怀不轨,足可与正史互补。下卷中还较集中地介绍了当时的文学风尚、社会民情,如“叙时文所尚”条对元和体及韩愈、张籍等人的记载,反映了当时的文坛风尚;“愈大娘航船”、“师子国海舶”等条提供了研究当时民生、贸易等方面的珍贵史料,且很多是正史所不收的市井民俗风貌。

      其次,《国史补》在承袭《隋唐嘉话》裨补史缺的同时,更摒弃神怪猥亵之事,与传统志怪划清界限。魏晋南北朝时期志怪小说尤为盛行,称道灵异、宣扬因果的内容成为主流,而唐代虽仍然盛行志怪,但作品数量逐渐减少,且显现出向现代意义上的小说概念发展的倾向,后经发展出现唐传奇,也就偏离了笔记小说的范畴。这也就是李肇在《国史补序》中所说的“有不为”,《隋唐嘉话》中多有表现因果报应、神怪荒诞之语,如卷下载洛阳画工解奉先因食言而投胎为牛之事,与南朝一些宣扬因果的作品颇为类似,仍可见其驳杂之处。而李肇则是“言报应,叙鬼神,征梦卜,近帷箔,悉去之”,《国史补》中极少神鬼怪异之说,更不载男女猥亵之事,虽是笔记小说,所记内容较为自由、生动,但与正史一样摒弃荒诞不经或有害风化的成分。

      当然,《国史补》对史实的记叙并非完全征实,一些记载多有偏颇,难以符合裨补史缺的要求。如《四库全书总目》云:“所载如谓王维取李嘉佑水田白鹭之联,今李集无之;又记霓裳羽衣曲一条,沈括亦辨其妄;又谓李德裕清直无党,谓陆贽诬于公异,皆为曲笔。”②《国史补》中确实存在上述问题,确是因为李肇对史料考辨不详,造成误载,但出现这种问题其实并不妨害李肇创作意图的实现。

      二

      笔记小说发展至《国史补》而确立这种与传统志怪划清界限的纯粹模式绝非偶然,深入考察《国史补》,可从时代、作者本人等角度窥见其原因,兹就此进行探究。

      唐代史学繁荣及文士普遍的崇史情怀影响了李肇,并最终推动了《国史补》对于纯粹笔记小说模式的确立。唐代极为注重正史的修撰,唐初史官社会地位甚高,文士多企羡史职,自然重视裨补史缺的创作观念,这必然影响到李肇的创作,使其注重笔记小说对于正史的裨补。唐代国力高度强盛,史学也随之繁荣,《旧唐书·职官志二》云:“历代史官,隶秘书省著作局,皆著作郎掌修国史。武德因隋旧制。贞观三年闰十二月,始移史馆于禁中,在门下省北,宰相监修国史,自是著作郎始罢史职。”③1852由此可见,唐代不仅官修国史,至太宗时更由宰相监修,后来循此成为惯例,国家对修撰史书的重视程度空前。而“史官无常员,如有修撰大事,即用他官兼之,事毕日停”,③1853能够兼任史官自然成为文人士子的一种荣耀,无论能否参与修史,文士都会心怀向往。李肇自然也不例外,不能参与修史,而在自己的作品中则可以有所表现,同样可以秉持史官的理念进行创作。如卷上“熊执易义风”条赞扬熊执易的义举,是“示劝戒”之意。而如上述“师子国海舶”等条,所记涉及海上贸易、港口管理,甚至走私情况,多为正史所不能及。

      促成《国史补》对纯粹笔记小说模式确立的另一原因正是唐代史学繁荣的副作用。唐初太宗即大力官修史书,宰相监修,实际上也就是直接代表着皇帝,《晋书》为太宗“御撰”,《隋书》更是着力于借鉴隋亡的深刻历史教训,巩固李唐王朝的统治,政治意味浓厚。官修的极度兴盛自然也就带来私修的衰落,唐初虽不明禁私修史书,但大规模的官修工作也就自然使得私修难以进行。唐以前历代史书数量不可谓少,但均以私修较为出色,尤其是司马迁《史记》之“一家之言”,不以维护统治者的利益为出发点,秉笔直书,不虚美不隐恶。而唐代的现实情况使得《史记》这种只为“藏之名山,传之其人”之作不可能存在,官修史书往往为尊者讳,于事实记述中曲回宛转,闪烁其词,甚至扭曲事实。终有唐一代也未能完成一部本朝史书的修撰,即使是起居注也在安史之乱后渐趋停滞。史学繁荣既给李肇等文士带来修史的向往,而其副作用又带来繁荣表象下史书修撰的缺失遗憾。这不能不刺激着他们更迫切地想要承担历史责任,裨补史缺。官修既已陷入困境,私修更加不切实际,那么也只好以笔记小说的形式去撰写自己的野史,在笔记小说的记叙中寄寓自己的褒贬。这些最终促成了李肇在《国史补》中“纪事实”,尤其是一些正史所不及的遗闻逸事,因为更加切合笔记小说的形式,被更多地保存下来。如卷上“玄宗幸长安”条记玄宗西幸长安,表现了李林甫的巧言献媚和玄宗的疏贤亲佞。其文云:玄宗开元二十四年,时在东都。因宫中有怪,明日召宰相,欲西幸。裴稷山、张曲江谏曰:“百姓场圃未毕,请待冬中。”是时李林甫初拜相,窃知上意,及班旅退,佯为蹇步。上问:“何故脚疾?”对曰:“臣非脚疾,愿独奏事。”乃言:“二京,陛下东西宫也。将欲驾幸,焉用择时?假有妨于刈获,则独可蠲免沿路租税。臣请宣示有司,即日西幸。”上大说,自此驾至长安,不复东矣。旬月,耀卿、九龄俱罢,而牛仙客进焉。④

      此条典型体现了《国史补》纯粹笔记小说的模式。正史对某些事情的描绘模糊不清,而从本条记载中可以发掘很多有价值的史料,玄宗不听劝谏,随意听信奸相李林甫,这些事实可补正史之缺,李林甫等人的丑恶嘴脸于此得到比《通鉴》等所载更为详尽的披露。正是上述史学发展的缺憾促成了这种模式的发展。

      此外,唐代笔记小说作家群整体素质的普遍提高以及李肇个人的情况对于《国史补》确立纯粹的笔记小说模式,尤其是对剔除神怪猥亵,与传统志怪划清界限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

      唐代文学繁盛,笔记小说的创作进入自觉阶段,这一体裁不再被看做是“君子弗为”的末流,文人士子也较少鄙视笔记小说的创作,反而比较多地参与其中。尤其是“温卷”之风的形成,更促进了举子的创作,宋赵彦卫《云麓漫钞》云:“唐之举人,先借当世显人以姓名达之主司,然后以所业投献。踰数日又投,谓之温卷。如《幽怪录》、《传奇》等皆是也。盖此等文备众体,可以见史才、诗笔、议论。”⑤笔记小说创作不仅不是小道,而且成了仕进的敲门砖,这就吸引了更多文化水平较高的创作者。反观魏晋南北朝,当时的小说创作多出于僧道方士或闲散文人之手,多数作品只是简单地称道灵异,宣扬迷信,甚至带有传教或牟利的目的,难免粗制滥造。唐代笔记小说作家群自然不满于这种现象,自然产生对前代神鬼怪异内容的排斥,刘餗、李肇都有着较高的史学、文学修养,其创作自然走向纯粹一路。即使偶有语涉神怪,也多是暗含寓意。李肇本人的身份也决定其创作秉持严肃的态度,以裨补史缺自任,脱离传统志怪。

      《国史补》所确立的纯粹笔记小说模式,提升了笔记小说的文学性和史料价值,为后世所普遍接受,唐代至宋代,影响了《北梦琐言》、《归田录》等一大批笔记小说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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