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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歌吹,声断已随风

时间:2013-03-16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点点点点  阅读:
编者按
    冷静,疼痛,一场生,在存在与否定之间。就是觉得难过,看了这个故事。说不出为了什么,也许是作者的笔触,也许是那种口气,也许,是有些什么,拨动了我心内那根最底的弦。
    她说,她喜欢那城市道路两旁的扁桃树,夏日雨后走在树下,一个不经意,就会被扁桃砸到头,“哐当”一声,被砸得生疼。
    她说着,哈哈笑了起来。在一个黄昏的午后,她刚抬头,一颗扁桃掉下来,砸到她的额头,紧接着,又一颗,额头立刻就冒起了两座小山坡,大半个月才好过来。
    他看着她,也跟着笑了。
    日子平淡而有序的过着,她终于在夜里安稳的睡去,在清晨,平静的醒来。
    她说,她怕极了半夜突然醒来,看到透过窗帘照进来的凄冷灯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长夜无法入眠,于是踢掉身上的蚕丝被,于寒冬的深夜里,将身体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她颤抖不已,以为自己可以这样死去。可是,她却还贪恋温暖,并不甘愿独自在黑夜里错愕哭泣。便又给自己盖上被子,温暖随之而来,可她,竟又痛恨这温暖。
    温暖,令人懦弱。
    这一年,她二十五岁,在北方的天空下,第一次看到雪,那片冰雪铺天盖地而来,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经过了三十八个小时的长途列车,终于,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遇见这一场洁白。
    她在雪地里站着,站了那么久,一只手托着腹部,另一只手垂在半空中。
    “牙子,”他说,“你累了。”
    “不,不累,”她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腕,讲:“我很喜欢,霜暮也很喜欢。”
    他突然没了言语,只能陪她一起站着,不时为她拍落身上的雪花。那一刻,www.haiyawenxue.com他看到她脸上露出的笑容,似是已被冰雪凝固,清晰的保持在脸上。
    “让,我想起我第一次去吃KFC。”她的眼睛望着前方不确定的某处,声音很轻,“那时家里穷,母亲攒了很久的钱带我们兄妹四人进城,在餐厅里只点了个汉堡,我们不敢坐在位置上吃,只是在角落里站着。母亲把一个汉堡分成两份,一份包起来放进包里,另一份分成四份给我们。我分到了一小块,一把全塞到嘴里嚼。隔着玻璃窗,我看到路过的小孩都在望着我,我心里美极了。从此爱上那种有偌大落地玻璃窗的洋餐厅,发誓以后有钱了要天天去吃。可是,我现在已经记不清那块面包的味道了。也许,我只是喜欢别人隔着玻璃窗羡慕和仰望我的美好,可我,一直没有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身上的格子衬衣,本是件很老气的衣服,但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滋味,配上一条颜色旧旧的低腰牛仔短裤,露出小半截腰,与这因一个暑假未开放而显得杂乱和沉闷的教室格格不入。那是新学期开学前第一次开班会,她走过来,一个用了好几块不同颜色布料缝起来包包被甩到课桌上,讲,我叫临牙,从今天起是你同桌了,以后有谁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那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她转学而来,坐到他身边,分掉他一半的课桌。他比她高出一个头,体积是她的两倍,却对她唯唯诺诺。
    如今,那个意气风发的临牙已经不见了。也许是他离开了太久,已经不记得她少年时的模样。
    他记得他和她翘课在网吧里看了一夜的《武林外史》,故事情节他早已忘记,只记得剧终的时候,她突然抱着他哭了。她说,她也要那样的去爱一个人,为他倾其所有,最后为他而死。死在他的怀里,最后一次用指尖抚过他的脸颊。对他讲,我就是要你永远也忘不了我。
    他记得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脖子上,渗透他的衣领,他的身体接触到那冰冷,令人寒颤,刺痛他的心。
    经年未见,她又站到他身旁,对他说,让,我需要你。
    于是,在这座繁华城市的小套间里,多了一张沙发。
    他把沙发安置在床边,夜里侧过身,可以看到她安睡的面容,他想,也许她内心是幸福的,即使她孤身一人选择离去。他看着她凸起的腹部,欲伸手去摸,却停落半空,动弹不得。
    次日大寒,太阳却出来了。他循着光线醒来,看到被血液染红的格子床单。他害怕极了,站在床边不知所措。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轻摇她的肩膀,不见回应,又大声唤她,仍是没有回应。他心里一秒钟之内计算出所有的可能性,慌忙打了急救电话。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虽然医院就在附近,可他不敢碰她,他仿佛看到她身体里那个蠕动的生命,他憎恨它,憎恨它占据她的躯体。
    她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时钟仍是不紧不慢的走着,他终于等不及了。他咬破自己嘴唇,血液流进他的嘴里,他尝到一阵甘甜。他掀开被子,把她枕边的手机和MP3放进口袋,抱起她时,她的手臂垂落空中,他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手腕,瞬时明白了所有。
    他抱着她冲进医院,一路大声喊着,医生,救救她,医生,救救她……
    急救室的等亮起来,他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待,像等待自己的妻子一样,等着她诞下麟儿,从此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想起她的眼泪,冰凉得刺骨的眼泪,她说,她会为他而死,要他永远也忘不了她。
    可是,他不要她死。他想好了,等她醒来,他要娶她。这念头如此坚定,让他充满了力量,他突然不再害怕了。
    他把她的MP3戴上,MP3里只有一首歌,他反复听着,只能反复听着。
    毕竟是我爱的人,我能够怪你什么。
    从她身体里取出的男婴很健康,他记得她说过,他叫霜暮。只是,她没有再醒来。他知道,她不是为他而死。
    他在她的手机里找到一条未发送的短信,他帮她按下了发送键。
    她说,我不恨你了。
    他流下眼泪,在那张长椅上,他双手掩面,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他突然,记起那座南方小城的扁桃,不知道明年夏天,它掉落枝头,又会砸到谁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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