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赵香鱼看到一头牛，牛旁有个老头在哭。起了恻隐心，赵香鱼就把牛买下来。闲来无事，赵香鱼就牵着牛四处走走。走走好啊，有草有花，有虫有鸟，还有牛在叫唤……赵香鱼感觉不错，觉得挺幸福的。
一次，遇见个小孩，小孩说要骑牛。赵香鱼就把小孩抱到牛身上，笑呵呵的，牵着牛驮着小孩走。走了一会儿，追来些人，说他拐小孩儿。赵香鱼让孩子自己说，是这回事吗?小孩吓哭了，指着赵香鱼说，是你拐我!
赵香鱼很上火。等到事情搞清楚了，小孩家长很惴惴，说些对不起的话儿。赵香鱼摆摆手，和蔼地去问小孩，还骑牛不骑?小孩胆怯地摇头。赵香鱼叹口气，说难为孩子了。往回走的路上，看着牛背上的空荡，赵香鱼很难过。
闲着，赵香鱼爱画牛。牛辛苦一辈子，老了，精气神儿就不济了，因此赵香鱼画出的牛，总觉有点丑。赵香鱼心情很怅惘，拍着牛角安慰牛，说子鼠丑牛……不丑，能叫牛吗?
有时，会来人，买他的画。赵香鱼说，你懂我的画吗?来人说，懂啊。赵香鱼说，既然你懂我的画，那就把画取走吧，别提钱，俗。
来人将画取走，钱还是留下来。赵香鱼想发脾气，可一想，还是点点头，说谢了。
……
到了秋天，山坡上的草枯黄了，赵香鱼牵着牛，手搭阴棚看完雁鸟南飞，然后回头看牛，很愧疚地说，今后，你可吃不上嫩草啦!牛似懂心意，拿舌头舔赵香鱼的手背。赵香鱼的眼睛就潮湿了，说可怜的牛，要是个人，该多好!
因此，当牛咀嚼干草的时候，赵香鱼就生活在内疚里。
过了些日子，来了个人，是那个守着牛哭的老头。赵香鱼倒了水，很亲切地说，挂念牛了吧?你此次来……是不是想将牛带回去?老头摆摆手，喑着嗓子说我要出远门啦，临走前，想看看牛，还想感谢你，给你磕个头!
老头说完就跪下来。赵香鱼慌忙去拦，把水杯都碰翻了。
老头给赵香鱼磕了头，然后拎出个蛇皮袋子，倒出一捆青草。赵香鱼很惊诧。老头跟赵香鱼说，这草儿，还是你去喂给牛吧，我得走啦，走晚了，就走不掉啦，你听……牛闻见我的味儿了，正叫得急呢!说完，老头就勾着脑袋走了。
赵香鱼将青草一小束一小束喂给牛，心情很沉闷。
赵香鱼去找青草。赵香鱼想，那个老头在哪里找的青草呢?找得头疼，赵香鱼就不找了。牵牛出门，解开缰绳，牛迈着沉重的步子在前边走，赵香鱼抬着沉重的步子后面跟……秋阳很好，赵香鱼却感觉很凉了。
来到一户人家前，牛停住了脚。赵香鱼上前敲门，却发现门上贴着白纸。
有人过来说，死啦，埋啦，这个牛痴，为给老伴儿治病，不得已卖了牛。卖了牛，人就更痴了，结果前些天，死啦……赵香鱼问，那他老伴儿呢?
来人不耐烦地回答：早死啦，早埋啦!
回去的路上，赵香鱼觉得很难受，要是当初给老头一些钱，而不是将牛牵走，老头是不是就死不了了呢?这样想着走着，赵香鱼就感觉到累，想歇会儿。他坐在路旁，靠着牛，跟牛说别乱跑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及至黄昏，一个小孩想骑牛，看到赵香鱼，就喊了声，却看到赵香鱼没反应，于是慌忙喊来大人，大人上前推赵香鱼，却发现赵香鱼已经死了……
买画的人收拾赵香鱼的遗物，发现了不少画儿，都画着牛，于是将画儿堆在一起，丢上一根火柴，一把火儿烧了，人就呜呜哭了……有人上前劝慰，说香鱼打小就痴，这样死了也好，你这做妈的往后也少担些心事不是?
旁边传来牛叫。人们就看牛，想这牛，又丑又老，留着干啥呢?
总不会像赵香鱼那样，把牛当成一个耍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