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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求学经历

时间:2018-06-28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乡音  阅读:

父亲生于1932年农历11月16日。父亲不到一岁,祖父就去世了。说起祖父去世,还与他不识字有关。祖父的三弟当过“刀客”,得罪过人。他去世后,便有人找上门来向祖父讨债。有一天,任岭村的一个大户人家派人上门找到祖父,说三祖父生前借了他家的枪,有借据在,拿出一张写有字的白纸让祖父看。祖父看看,白纸黑字,可一个也不认识。长叹一声:“唉,咋该一辈子是个睁眼瞎!”因为还不上债,祖父被抓去,让家里拿钱去赎。祖父自知家里没钱,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逃了出来,冒死淌过正在暴涨的伊河。从此不敢回家,到处躲藏。祖父因此得了“细病”,不幸去世。

从那以后,祖母靠蒸馍卖馍、织布卖布、做鞋卖鞋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拉扯父亲和两个姑姑艰难度日。那时,祖母就暗下决心:日子再艰难,也要供孩子上学识字!

1939年秋,父亲不到七岁,祖母就让父亲到杨庄村上河三官庙上“洋学”。那时刚成立“洋学”,开的课程有国语和算术,还写大楷。课文图文并茂。有一课画著一个小孩,伸着小手叫一只小狗,课文写着:“小狗小狗走走走”。还有一课是《小白兔拔白菜》。放假后开学第一课是:“假期过去了,我们振起精神上学校。见了老师行个礼,见了同学问声好。”

学东是后瑶村东头的刘宗汉。老师有郭永仁、管生、郭凤钦。

学校用的是三官庙的庙房。三官庙座北朝南。课堂是庙北面的三间卷棚,瓦房,里面是复式班,至少有两个年级,共二十多个学生。老师的堂桌上,放着一把二尺多长的黑漆戒尺,当地叫“板子”,学生捣乱或是背不下来书的,要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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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住在卷棚后的后殿里。后殿也是三间瓦房,土墙镶砖,内有神像,中间是三官爷(天官、地官和水官)像,两头山墙有站班的神像。神像都有一人多高,身穿铠甲,有的吡牙咧嘴,有些吓人。老师就住在里面。父亲听西头的郭中福老人说,八路军来打神像,神像里用的麦秸一身都长着麦穗。听老人说,过去的麦子就是浑身长穗的,因为麦穗多,收成好,人们浪费粮食,一个妇人拿着烙馍垫在孩子屁股下,被王母娘娘派来察看的人看到了。为惩罚人们,要把麦种全收走,多亏一只狗出来求情,哭了三天三夜,王母娘娘受了感动,才把麦种留下。从此小麦只能长出一个穗来。神像中的麦秸一身长穗,若果真这样,倒和这个传说吻合。这也说明庙中神像的年代久远。

庙的东边有三间厢房,信仰西华堂的两位老妇人住在里边,老师不让学生接近她们。

卷棚西山墙外放着一口大钟,二人合抱大。上面铸有龙形吊环。解放后,这口钟被拉到前园学挂起来。钟声十分宏亮,高级社时,每逢上工,就敲钟通知社员。再后来被供销社人砸毁拉去卖生铁。

1940年秋到1944年,学校搬到前园。才去时只有5间草房,西面上屋是三间草房,做教室,也是复式班,1至4年级,老师最多时有3人,最早是杨庄村郭永仁,后瑶村刘福汉,后来添沙沟门村白兆庆。

老师上课时,课桌上也放着惩戒学生的板子,除了从三官庙学带来的一把黑漆板子外,又添了一把稍短一些的红漆板子。有一名姓徐的学生,经常因不会背书,被老师用板子惩罚。有一次,红漆的板子被打断,老师又用断了的板子捣学生的头。

南面两间草房是老师住室。后来在北面又盖了两间草房,还搭了棚,棚上住学生,棚下做教室。学生最多时达到四五十人。开的课程有:国语、算术、还写作文、记日记、写大楷。父亲在当时的一篇作文《我的家庭》中,写道:“我的家居住在嵩县甘泉乡第二十二保大章镇杨庄村。”

到1944年春上到三年级,日本人来了,被迫停课。

1945年日本投降,父亲当时13岁。第二年,杨庄下门村大户人家办私学,祖母又让父亲去上私学,不到一年,读了一本《上论语》。当时的先生叫刘红彬。学校用的是张姓的房子,两小间,又做教室,又做老师住室。不到一年,八路军来了。因国民党政府的反面宣传,老百姓害怕八路军,学校停办,又缀学了。

1947年当地解放,乡里仝亮抓学校,前园学恢复,父亲去上四年级。老师除郭永仁、白兆庆外,乡里还派去一人。后来白兆庆调走,乡里派去的也调走,又增添了保长邓学纯的儿子邓红专、学东刘宗汉的儿子刘永杰2人。

1947年秋,父亲四年级毕业考上大章西庙学的五年级。西庙学规模较大,一至六年级,座西朝东的三间是两层楼,一层是五年级教室,二楼是六年级教室;对面座东朝西的旧戏楼是四年级教室;中间南面是学校大门。北面是一、二、三年级教室;北面教室西山墙外是后门,通往教室后面的操场。后门西边还有一座房子,屋顶上画有八卦图。

学校校长叫张孝俊,老师有冉令豪、王保、吴善庆(后患天花去世)。学生约百余人。可惜只上了一个多月,又因战乱,被迫停课。

1948年冬,后瑶村成立私学,邓华南当先生,学生有十来个人。教室是一间窑洞,窑顶裂着缝,怪吓人。洞里还放着老关爷木雕像,五尺多高,是从大章东头关爷庙抬出来的,怕人毁坏,藏在窑里。老关爷穿着绿色蟒袍,坐在轿里,腿和胳膊能够活动,轿子上雕有斩蔡阳的图案。据说轿前有消息开关,人若触到,关爷会猛地站起。因为吓死过人,后来开关被取掉。关爷像五四年前后被毁,木制的脊柱被一牛姓人家拿去做了猪槽,一只胳膊被一个姓杜的妇女拿着吓人。关爷的绿蟒后来大队做了戏装。分社时,一孙姓干部到杨庄索要,没有给他,和大队戏厢一块,父亲亲手保管了几十年,每年夏天,都和别的戏厢一块拿出来晾晒,退职时交给下任保管员。在后窑学只上了半年,《上孟子》没读完。

1949年,大章完小成立,父亲考上大章完小六年级。当时的大章完小在大章街南院对面,校长徐天成,后换仇校长,不记名字。教导主任柏松坡。老师有五六人。六年级一个班,用地主家的两间房子,学生有20人左右。开的课程有:语文、算术、公民、地理、历史、政治。政治课没有课本,柏松坡老师代教,上课时读读报纸,讲讲时事。上了一年,高小毕业。

父亲高小毕业后,就当了农会会计,参加了村里的土地改革,“分田分地真忙”。后来入了党,先后在生产队、试验站、副业队、大队当会计、财产保管、粮食保管和现金出纳,前前后后将近四十年,直到1990年年纪大了,才退职不干。父亲85岁了,还经常看杂志,看报纸,了解国家形势。这些都得益于父亲在艰难的生活中上了些学,学了文化,为社会做了贡献,也让自己的老年生活变得充实。

注:这个材料根据父亲的回忆整理,整理时力求与史实相符。从这个材料中,不仅可以了解父亲的求学经历,还可以了解当时杨庄村乃至大章地区当年学校教育情况,包括校舍、课程、老师、学校管理、学校规模等情况,还可以了解当时学校所在地的一些其他文化佚事,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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