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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东南飞

时间:2014-01-30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平安  阅读: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青水绿荫处,鸟鹊鸣屋宇。长跪弹箜篌,低吟梁鸿赋。阿母长趋来,急告父病衰。兰芝闻此讯,仪容顿失采。阿嫂闻此讯,访求医诊脉。围聚尊榻前,涕泣泪涟涟。先生切脉象,颜色忽惊变:“气血见异端,此病非寻常。若使除病去,唯有一药方。配药五十味,药引孔雀泪。三日服此药,权且留命回。”“药方世所稀,雀泪何处祈?”“百鸟朝会时,待得孔雀至。”

  如何会百鸟,愿凭箜篌技。庭前续续弹,日夜不停歇。丝弦和泪语,哀音情切切,一日复一日,声嘶气力绝。

  三日即尽去,不闻降孔雀。草木如有意,对此当泣血。行者过篱墙,肠断犹吁嗟,刘翁卧病榻,昏沉无知觉。

  秋来叶纷飞,萧萧落成堆。主簿望出游,府吏遣相随。仲卿善古琴,从行助兴味。高山清流下,把酒祭芳菲。危坐欲抚琴,先闻箜篌音。声声入肺腑,感怀怜苦辛。和曲情交融,心心两相应。双调击长空,山石亦动容。百鸟成群至,悲鸣生凄风。孔雀破云出,吟啸有雌雄。徘徊镜天下,洒泪落青铜。

  阿母闻雀声,出户唤子妻。阿嫂见雀影,回首望兰芝。举头仰天看,眄转递欣喜。低头长吁气,箜篌拨无力。仲卿闻音绝,抬头见雀啼。不明何因由,心下甚惊异。刘兄忽起身,笑谓众人言:“百鸟焉朝会,孔雀兮落泪。舍妹心性愚,孝义感天维。日日弹箜篌,引彼圣鸟归。”主簿闻此言,心下颇不悦:“此事古来奇,岂是女子为?何以我游斯,苍天降祥瑞。”刘兄悔失言,唯诺诺以对。寒舍请置酒,择日重谢罪。“蓬壁不足迎,佳人可助兴。”

  •   庭院植黄英,世居亦明净。刘父坐中堂,举杯谢乡邻。人生杂谈www.haiyawenxue.com主簿东向座,刘兄陪酌饮。兰芝见父愈,感念弹琴人。闻说今日至,堂后探客影。阿嫂奉餐出,笑谓兰芝语:“飨宴答乡邻,翁不胜酒劲。汝可上前堂,替父敬来宾。”兰芝会嫂意,羞愧无以应。上堂启阿父,举杯谢众人:“家父患重病,九死得一生,幸有乡亲顾,罹难见真情。代敬一杯酒,借以表诚心。”含笑秋波转,举头饮酒尽。

      宾客闻女言,回首久凝望。主簿惊女容,颜色不寻常。仲卿见兰芝,才貌皆无双。备茶置尊案,辞父下厅堂。众人续饮酒,念念不相忘。

      刘兄访主簿,商谈制军服。主簿敛威仪,笑允刘兄请。“若以令妹许,生意可促成。”刘兄大惊慌,知妹必不从。主簿面色改,不成则不通。

      刘兄还劝妹,兰芝故托辞。回房诉于妇,始知女心事。伏案拨算盘,忽然生诡计。假言欺兰芝,主簿即琴师。复往以告此,继与主簿谋。佯作善弹琴,淑女方可求。主簿故宴酒,仲卿命辅奏。声段高楼外,曲音不自由。兰芝抱丝往,刘兄俟阻行。欲恼兄胡为,暗闻古琴声。主簿见兰芝,嘱令止仲卿。下楼呼刘兄,称是弹琴人。兰芝信此番,辞行易锦缎。仲卿倚楼望,唯见人影远。

      刘兄禀翁媪,主簿求下聘。女意无拒否,便可作婚姻。刘翁弗肯允,不结官宦人。刘兄复欺翁,昧言以惑蒙:“若非主簿琴,如何求药引。贵人行大德,岂可不报恩?”刘翁不复语,亲事已商定。

      夜暮星辰稀,明月独当头。兰芝不知计,临窗弹箜篌。心念古琴音,梦里春水柔。阿母闻曲调,扶栏上阁楼。辨识弦外音,醉人似醇酒。笑谓兰芝语:“养女不中留。”

      府衙静无人,仲卿独批注。主簿忽移步,借问古琴书。置笔起身迎,详细以传述。

      黄叶铺青石,寒阳照晨昏。主簿骑骏马,从者过百人。赍钱数十箱,绸缎艳如云。观者皆唏叹:兰芝交鸿运。孝悌织锦女,配作好郎君。

      闻至马蹄声,刘兄出户迎。估量彩礼值,欣喜不自禁。上堂拜刘翁,特来礼下聘。奁栊卸中庭,辉华若阳明。刘翁见主簿,无语自沉吟。应答惟淡淡,颜面故冷冷。

      娘嫂闻客来,设宴尽东道。开坛启陈酒,磨刀向鸡牢。烹烠农家饭,样样先奠灶。

      临案相对饮,问及前朝事。“抚琴和箜篌,曲音招雀至。同调共悲戚,先生何思之?”主簿久忖思,欲辩不达辞。“肃杀三秋景,难堪霜寒气。感怀不自胜,借琴抒胸臆。”兰芝闻此言,心下忽生疑。初道逢知己,谈吐甚相异。曲高人鄙浅,相望不相及。

      主簿至府衙,乘兴赠喜函。告诸府吏属,已聘刘家媛。仲卿闻此讯,垂首若失魂。还家闭门户,满室尽哀音。

      宾客已辞行,兰芝独上楼。一腔痴心冷,低头弄箜篌。人若如初见,何事生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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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敷访仲伯,闻知兰芝事。逢迎欲贺喜,但见女心靡。将闻何因由,凝噎欲语迟。

      春光相媚好,岁暖人自知。惠风千里红,芙蓉水中止。双燕啼密林,行人寻幽处。信步上华山,青石绕松蒲。愁肠欲相诉,悽悽不能语。席地拨箜篌,丝丝如泣雨。冷雨落清潭,层层流不断。轻风助水涨,潮起惊拍岸。岸沚芳草冷,水退沙渚寒。罗敷度音曲,俯首长吁叹。兰芝心益悲,忽闻遗古琴。行舟过桥头,孤棹有回声。斜阳铺江面,临水照双影。韵叠逐波远,意合召心近。

      曲罢声未绝,魂魅如弦颤。知是梦中人,仲卿延首看。岂不识琴音,缕缕摧心肝。举头相向望,泪落沾罗衫。明此非主簿,恨始不识端。却将终身误,违愿也难挽。相见已是迟,各自空嗟叹。罗敷察此景,择言相慰劝。兰芝强止泪,呼之意欲还。仲卿负琴归,树下逢兰芝。相对不能语,物静两心痴。

      不解女情意,委身陷浊泥。“如何不思量,错应荒唐事。岂能嫁斯人,枉负冰雪质。”兰芝心下惭,哽咽难启齿。“先生借琴惑,是以成其事。若非谢知音,岂能失我志。”思此心益悔,却闻仲卿白:“昔闻箜篌曲,度之非寻常。堂前初见汝,深知不能忘。”直言恻肺腑,悲喜两茫茫。“先生琴妙绝,相见恨太晚。”

      兰芝还家门,禀父求悔婚。翁怒刘兄欺,奈何亲事定。“言出不可反,失信枉为人。”

      无言独上楼,闭门徒悲愤。

      日暮刘兄归,合家共谴之。刘兄恐事变,强言为家计:“结亲官宦人,出入有傍依。”上楼劝阿妹,隔门相饥语:“好心为作伐,觅来高官婿。嫁与高主簿,终生贵且富。好歹不知分,愚昧不醒悟!”

      兰芝闻兄言,满腔积忿郁。“织作不辞苦,衣食可自足。岂羡野蔓藤,折节附大树。素布修我身,丝弦养我魂。愿得知心人,白头不相负。为官既善骗,富贵又何如?婚约非实信,至死不从许!”

      冥顽不驯服,刘兄锁闺户。主簿迎亲时,乃释女子出。

      兰芝已决绝,开牖欲自尽。望断池中月,思及心中人。来者未可知,岂惧阻难深。

      婚期日益近,仲卿心如焚。上报太守裁,离城赴外任。公道无人举,权势欺民甚。青楼薄幸徒,坑骗害坚贞。小妹忖兄意,耿耿与兄契。逾墙入刘家,见女共商议。仲卿从其计,叩窗呼兰芝:“亲事迫在即,假病延婚期。不入主簿门,必有回旋地。”

      兰芝夜不寐,对窗思千载。春风不解情,催促百花开。空谷芳兰静,只凭高士采。纵使风雨欺,难改肌骨白。既已明此志,独向寒露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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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移花影乱,云卷鸟啼繁。阳晖映高楼,遍洒春光暖。阿母上阁楼,不闻织机转。进屋寻兰芝,见女俯床栏。呼之不相应,扶持罗衣寒。形容似枯槁,气若游丝断。

      阿母唤阿嫂,速速请郎中。来者数十人,束手叹技穷。去岁医翁者,亦难显神通。寒气侵体深,郁气积心重。异日神智醒,全凭造化功。翁媪倍憔悴,皆为女病恸。刘兄独忿忿,染病不择时。逆意告主簿,暂且缓亲事。

      仲卿书状奏,求友递太守。涎盼大人归,兰芝早得救。闻听女重病,主簿因延婚。心下遂欣喜,不负苦心人。

      兰芝犹静卧,病情一如前。阿母相对泣,粟米难下咽。阿嫂唤郎中,入室医贤媛。郎中见兰芝,悽悽只凝语。几日未相见,空瘦清如许。刘母白郎中,昏迷已半旬。不知何因由,逢厄受此苦。不饮亦不食,何时能复苏?”郎中独怔怔,经晌方启齿:“亲眷稍退避,病危犹能治。”阿嫂乃大喜,扶媪出闺室。

      窗前春风绿,榻上红颜枯。近前执女手,悔恨泪如珠。伏地置古琴,危坐弹旧曲。庭前泣梨雨,檐下啼杜宇。指指触愁肠,丝丝如哀诉。兰芝忽回醒,吟声唤仲卿。泪眼相凝望,执手同依依。

  •   太守音讯渺,仲卿魂魄失。却闻主簿至,告以聘娶事。今迎刘家女,宴会不容辞。

      锁鼓惊燕雀,从仆塞门庭。项上戴喜冠,肩下披红巾。上堂拜翁媪,伏跪唤双亲。抬手奉嫁衣,愿将新妇迎。阿母反顾翁,只听老夫言:“女病尚未愈,今日恐难行。稍缓待康复,何乃太殷殷?”主簿告刘翁:“不可吴良辰。黄道赐吉日,念我情意深。府中资财足,便宜治女病。尽早迎过门,不受苦寒侵。”刘兄取红裙,欲往遣女出。刘翁喝令止,厉言谓主簿:“薄家贫贱女,难容官宦族。请自遣媒去,婚事只作无。”主簿仰天笑,敛容忽大怒:“令媛既相许,既是高家妇。我若未休妻,如何能反复!”兰芝闻人声,下楼唤阿母。主簿见兰芝,求女适高府。兰芝弗肯应,严词以抗拒:“府君不通琴,却借琴声欺。既已知我意,何故强连理!”主簿移步近,坦述作哀声:“初次来见汝,便已刻心魂。虽未通琴技,却不减赤诚。良缘曾亲许,如何复悔婚?”兰芝退庭前,危立清池泮:“婚姻既可骗,岂能结亲眷?吾意不属汝,无须多责烦!幸勿相逼迫,吾当赴黄泉!”翁媪皆大惊,酌情苦留劝。忽闻马蹄嘶,仲卿风速至。趋步携女手,忿谓主簿言:“姻缘天注定,强求是枉然。”

      主簿初震慑,闻言乃大怒。喝令散从仆,径自还衙府。遣吏入焦家,仲卿捕入狱。

      刘兄拜主簿,伏畏不敢入。主簿故嗤骂:“无休无饱鱼。(整日奔波苦,只为粮食忙。)”只来为军服,诱其写状诉。细查府吏卷,寻取定罪书。擅自闯民宅,已然违禁律。

      兰芝闭门户,织纺独闷闷。爷娘不言语,静坐到黄昏。阿嫂收丝线,刘兄进家门。上楼责兰芝,推门相怨语:“举动自专由,否泰不知分。逆意违主簿,自毁清白身。小吏已入狱,咎由私开城。翻案绝无望,囚笼卒此生。及早知悔悟,嫁作高家人。”

      兰芝不顾兄,上堂启阿父:“士子受牵连,因我归城晚。买药不能入,幸遇府吏善。今遭陷囹吾,势必救命还。”刘翁颔首许:“此事故应然。”刘兄欲相争:“纷扰何其乱。若不嫁主簿,折损千万贯。食用不知计,岂怜持家难!”刘翁乃大怒:“行商勿近官。嘱汝曾记无?求财何太贪。不听为父言,无事惹祸端!”娘嫂皆惊闻,无奈自悲叹。

      兰芝递状纸,呈告主簿行。连日不闻讯,长跪府衙庭。路人共观睹,衙内无人问。日沉天色晚,冤屈不能伸。阿嫂欲出寻,刘兄掩蓬门。焦母遥相闻,前往谢嘉诚。当街见弱女,哀哀怜苦心。

      旧友见此景,窃往告兰芝:“太守明日归,良机不可失。”

      高阳照人间,百姓聚道沿。从者百余骑,太守居车辇。忽闻喧闹声,车停马不前。见女当道跪,呼告受冤嫌。遣人接状纸,案件自审理。

      兰芝久侯迎,残阳照玉人。仲卿遇赦免,劫后还想见。江流天地外,上引鹊桥仙。孔雀双徘徊,和鸣互流连。生死一江水,梦萦人世间。

      从天边飞过的

      是孔雀追逐的剪影

      更是这人间温暖的真情

      当生可以相许、死可以共赴

      永恒便化作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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