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瘪着啮,颤微微扶起标尺,一寸寸拔起,又一寸寸往下按:“一米一。”她凑近了看。
陶影觉得见了鬼:莫非孩子像竹笋一样见风就长?
小也眼岖生出一种冰晶一样的东西,不理陶影,一甩头,往前跑。突然,他摔了一胶。腾起在空中的一刹那,他像一只飞翔的鸟。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陶影赶快跑过去扶,就在她走近的一刹那,小也忽地爬来,兀自往前跑。
陶影站住了。她想如果自己追过去,小也会摔第二跤的。望着孩子渐渐远去的身影,她伤心地想:小也,你真的不回头看妈妈了?
小也跑到很远,终于还是停下来,回过头寻找妈妈。找到了,就又转过身跑……
陶影觉得事情不可思议。她问老奶奶:“大妈,您这磅……”
“我这磅准让您高兴!您不就巴着孩子长高点吗?别巴望着孩子长!孩子长大了,当妈的就老喽!”老奶扔把啼呷得吧吧响。
“您这磅……”陶影又一一次问。老人很和善,可她没把问题说清楚。
“我这磅大点。让您贵着个头高点,分量轻点,时下不是都兴健美吗?我这是健美磅。”老人慈样的脸上露出狡黠。
原来是这样!应该让小也听到这话!小也已经跑远,况且他能否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小也的目光总是怯怯,好像妈妈是大灰狼变的。回到家,陶影拿出卷尺,要给小也重新最一下(禁止)高。
“我不量!人家都说我够高了,就你说我不够。你不愿意给我买票,别以为我不知道!只要你一量,我一定又不够了。我不相信你!不相信!”
陶影拽着那根淡黄色的塑料尺,仿佛拽着一条冰凉的蟒蛇。
“陶师傅,您烙的小火烧穿迷彩服了!”一位买饭的人对她说。
小火烧糊了,凹凸不平,像一只只斑驳的小乌龟。
真对不起。
陶影很内疚,她对工作还是很负责的,这两天常常走神。
一定要把事情挽回来!夜里,小也睡了,陶影把儿子的双腿持直,孩子平展得如同缩过水的新布。陶影用卷尺从他的脚跟量到脑瓜顶,一米零九厘米。
她决定给红衣青年的领导写一封信。拿起笔来,才知道这事多么艰难!
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样子,当钳工的丈夫说:“写了又能咋样?”
是啊,小也不知道能咋样,只是为了融化孩子眼中那些寒冰,她必须要干点什么。
终于,她写好了。厂里有位号称“作家”的,听说在报屁股上发过豆腐块。陶影恭恭敬敬地找到他,递上自己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