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那天室友在放《虫儿飞》这首歌。
我刚好洗完澡出来，听到之后，就站在门边认真听，以至于忘记浴室里面的水龙头还没关。
感觉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心底，想起些什么，又忘掉了什么。
这篇小说，用了两天的时间来写，写一段眼圈红一次。写的时候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虫儿飞》。
文章里面所写的，感觉好像在梦里经历过一样。是有这么一个小男孩，也是有这么一个小女孩。
或许是因为想到妈妈了吧，《虫儿飞》这首歌是她教我唱的。
妈妈小时候也吓过我，我不是她亲生的。
好像，那天，她说了这话之后，晚上，我在被窝里偷偷哭过。
如文章里面的佳佳一样，小时候我也爱打架，也是像男生一样，经常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但是自己从来没有去抹过药，因为那些伤总会好，会结疤，就不会疼了。而心里的伤， 即使结了疤，再被伤到，就再也好不了了。
现在的性格依然固执，依然冲动。
文章里面的人物不是我，只是刚好，叫佳佳而已。
——林佳
下课后，孩子们都陆续被家长们接走了，我收拾好课本准备离开，发现斌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晃着脚，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来问他：斌斌，爸爸妈妈怎么还没来接你呢?
斌斌抬起头：佳佳姐，爸爸很忙，没空来接我。我也不想回去。
我笑了：为什么不想回去呢?
斌斌又低下头：因为家里没有妈妈，妈妈去了好远的地方，我没见过她。
我怔住了，这孩子……
佳佳姐，我弹琴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斌斌忽而又抬起头笑着跟我说。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好的。
幼儿园每间教室里都有一架钢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幼儿园当兼职幼师的原因。
佳佳姐，你要认真听哦。斌斌一笑，可爱的酒窝就冒了出来。
好。
斌斌才5岁，爬上凳子还是够不太着琴键，我把他抱起来，位置刚刚好。他的手看起来笨笨的，但是摸到琴键后手就变得特别灵巧，他流畅地弹了“12345678”，然后就边弹边唱：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佳佳，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
“你流眼泪了，就是哭了!”
“没有，没哭!”
“就是哭了!”
“没有!!!”
“你为什么哭啊?”
“我都说我没哭!”
“还说没哭呢。不要哭了哦，你再哭，天天的星星就要掉下来了。”
我抬起头看轩轩，问他：“为什么哭了星星就会掉下来。”
轩轩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指着远空的星星轻轻地跟我说：“妈妈说过，眼泪就是星星呐，眼泪掉下来了，星星也就掉下来了，天空就会变得很暗很暗呢，所以要看到闪烁的夜空就不能掉眼泪呢。”
“真的是这样吗?”我望向遥远的星空。
“真的。爸爸说，妈妈也是一颗星星，她在天上看着我呢，所以我都不哭，因为哭了妈妈就会掉下来，掉下来会很疼很疼的。”
“轩轩，我们以后都会变成星星的吗?”
“我不知道。我好想妈妈……”轩轩的眼圈红了：“佳佳，我好想妈妈……”
“轩轩不能哭哦，佳佳都不哭了。”
“嗯……”轩轩仰起头，眨了几下眼睛，然后迅速转向我，摆开
笑脸：“那佳佳刚才为什么哭?因为没好好练琴，被叔叔说了吗?”
“我不喜欢练琴。”
“钢琴很好玩的。走，我带你去练。”轩轩站起来，然后牵着我站起来。
那年，我们5岁。那时候轩轩还没有我高，但是受轩轩爸爸的影响，弹钢琴很厉害，而我是轩轩爸爸的学生。轩轩的妈妈在他五岁的时候去世了，轩轩的爸爸是一所中学的钢琴教师，我跟轩轩是幼儿园同班同学，家住的也近，所以我们常常在一起玩。
在幼儿园，其他小朋友要是得到一件玩具或者其他漂亮的东西都会向大家炫耀，每到这个时候我和轩轩都站在一旁，我看轩轩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小朋友们有时候看轩轩站在一旁都会问他：轩轩你有这玩具吗?你妈妈会不会给你买?班上有个特别调皮的同学，在这个时候就会起哄：轩轩没有妈妈，轩轩没有妈妈……轩轩听了不哭也不说话，我气不过，就会冲上去打他，轩轩想拉回我，但他的力气始终没我的大。
结果是那个小男孩被我给咬伤了，而我的身上也免不了青一块紫一块。
轩轩看着我的伤，也不说话，把我拉到琴房，然后从书包里拿出青草油给我抹药。自从我常常跟那个小男孩打架后轩轩的书包里就放着一些药。
“佳佳，疼不疼?”
“不疼。”
“你眼泪都出来还说不疼。”
“不疼。”
“疼就说嘛。”
“是你太用力了啦!”
“那还是疼。”
“……”
“佳佳，以后不要打架了。”
“可是他说你……”
“没事的。”
“我也想妈妈的……”
“……”
轩轩把药收好，坐在我前面，用两手撑着头，看着我说：“佳佳，其实我也很难过的。”顿了一会他又继续说：“看你打架，我更难过。我们都没有妈妈，所以要做个好孩子，不能无理取闹，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没有教养。这是爸爸说的。”
“可是他太过分了……”
“佳佳，我给你弹琴好不好?”
“好。”
轩轩走到钢琴旁，慢慢地爬到凳子上，熟练地弹了起来：“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这是妈妈教我唱的歌，后来轩轩要求他爸爸教他弹，之后他就常常弹给我听了。特别是我想妈妈的时候他就会弹这首歌。
跟轩轩一样，我也没有妈妈。想妈妈的时候，在别人面前我不会哭，常躲在角落偷偷流眼泪，后来被轩轩发现了，他就坐在我旁边看我哭，直到我不好意思哭下去。因为在幼儿园常常跟别的孩子打架，爸爸拿我没办法，就让我跟着轩轩爸爸学钢琴，他说女孩子要收敛一点，可是我学不好钢琴却依旧常跟别人打架。
在轩轩家里学着钢琴，练着练着就会心烦，趁轩轩爸爸不注意的时候就跑出去，轩轩就跟在我后面，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一条街一条街地瞎转。走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着，轩轩就催我回去。我不愿意，他也不回去。我让轩轩回去，他也不肯。
“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你回去我才回去。”
“你再不回去就会被你爸爸罚了。”
“那就一起回去。”
“不回去。”
“……”
我常常去离家不远的池塘边坐着，到晚上的时候那里会有很多萤火虫，也会抓几只回家去，有次被轩轩看到了他让我把那些萤火虫放回去。
“佳佳，把萤火虫放了吧。”
“为什么?萤火虫很漂亮不是吗?”我抱着装萤火虫的罐子不肯放手。
“佳佳，把它们放出去吧。”
“不要。很漂亮，我舍不得。”
“漂亮的话，去池塘边看看就好了，不要抓它们。”
“不行。”
“欸。”轩轩叹了一口气，“佳佳，你也想小萤火虫跟我们一样，没有妈妈吗?它们多可怜啊。”
“……”我看着轩轩，又看看萤火虫，虽然舍不得还是把罐子给了轩轩。
“轩轩，你让我再看看好不好?”
“走，我们去放了它们，小萤火虫肯定很想妈妈了。”
我跟着轩轩来到池塘边，看轩轩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打开，看萤火虫慢慢飞出来，看很多很多的萤火虫在池塘边的草丛里飞来飞去，而我跟轩轩也因此被蚊子叮了很多的包。
往后的夏日里，每到晚上练琴练累了，我都会和轩轩到池塘边去看萤火虫。直到轩轩离开的那天。
轩轩的爸爸被调到另一个城市当老师，轩轩不得不跟着爸爸离开。那个城市在哪我也不知道，轩轩离开的那天把他心爱的模拟钢琴留给了我，他说，佳佳你要好好练琴哦，要把《虫儿飞》弹好，等我回来弹给我听，不要再跟别的小朋友打架了，也不要到处跑了，想我
就去池塘边看看萤火虫吧……
佳佳姐，你怎么哭了呢。斌斌看着我睁着他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
姐姐没哭。
佳佳姐你都流眼泪了，怎么不是哭呢。
姐姐没哭。
是因为斌斌弹的不好听吗?
不是呢，斌斌弹的好好哦。斌斌，姐姐送你回家吧。
好。斌斌笑了。
斌斌很像当年的轩轩，可是轩轩现在在哪儿呢。
后来，我收不到关于轩轩的消息;后来，我也没有去看萤火虫了，因为那个池塘被囤积了，萤火虫很少再出现了;后来，我不打架了，好好地练琴;后来，我想妈妈的时候就会想起轩轩;后来，我渐渐地很少躲在角落里哭了;再后来，一切的后来都成了过去。只是，听到《虫儿飞》时依然会轻轻哼：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