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 薇

  在我讲这个故事的前一分钟，我还在看几米的绘本，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前几日 你很懊恼，说：明年我还回来不了的话，你就别等了。
你听见我在电话这端哑着声音冲你吼，深深的叹气。
你说：我怕你一个人久了，心里难受，你看，我连拥抱都不能给你。
我不再说话，发烫的电话里有“沙沙”声。
我想起了那个叫采薇的女生，她便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采薇说，那时候她会看到一只鸟，因为飞得太快，直愣愣的就撞到楼房的一角，会发出“笃”的一声，采薇替这只鸟疼了一下。
十七岁的青春就是这样一只鸟。经过那一年的那一撞，有的人疼得不能重生，有的人在疼痛过后还是要展翅飞翔。


应采薇。
十七岁。
高中三年级。
经历平淡的像一杯温水。
采薇每天吃过午饭都会特意跑到学校宣传栏去。手里拿着番茄，全神贯注地盯着宣传栏里关于生物的专业资料和大量的图片。
她的理想就是要考上芜城的大学里的生物系。
采薇也是在那里看到了生物系新来的老师，只一眼，她就呆住了，她好像听见石头落入水里的声音，之后还漾起层层涟漪。
采薇越发喜爱生物了，有他当她的老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她完全不知道会有这样出色的男人，举止温暖，投足之间光彩横生，课更是讲得一流。
与他在一起，像个美丽的春天，微微下点雨…

可是怎么办呢？我才要高考，他已经事业有成。

我才十七岁，这真要命。

她懊恼的想。

采薇理想的翅膀总是向着一个方向飞去，她很用功，假期也很少出去玩乐。
这个周末采薇仍然闷在家里看书，好友找过来，说是组织了郊游，拒绝的话在听到老师也会去的时候，硬生生的被她咽了下去，剩下的是满口答应。

采薇的头轰的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怎么回事，他那样优秀的人，当然是有女朋友的。
采薇一直压抑着情绪，假装镇静的站在同学中间，偶尔会插句话，可说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老师和他的女朋友终于还是来了，那真的是一对璧人，采薇由衷的赞叹，旋即又替自己难过起来。
后来老师还拉着女友，给她介绍采薇，他说

这是我见到的最痴迷生物的应采薇。
是她哦，我知道，你提起过她。

他们一唱一和，默契的不得了，采薇也含笑看着他们，没有一点的伤心。
可是她听见了自己心掉下来，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采薇无限惆怅。
上课的时候已经不想抬头了，她知道她只是羞于见到自己，索性把头深深埋下。
采薇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她很清楚她是个高三学生，她的理想是要考上芜城大学里的生物系。
这一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
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她会忍不住乱想一通，或者看外面的一切生物。
有一次她看见一只飞得很快的鸟，突然撞上了楼房的一角，采薇替它疼了一下。

同学们都嚷着要开圣诞晚会，采薇并不喜欢这个节日，或者说，她不喜欢国外的节日。
可是她想，弹一首《圣诞赞美诗》的曲子总还是要的，这么青春的日子还是值得记住的，就当作是送给老师的礼物吧。
她用大红的金丝绒把钢琴反复擦了很多遍。
采薇说：所有音乐，听上去都是悲伤的。
触动冰凉的琴键，一个个挤蹦出来的音符零零落落，变得很慌张。

可最后采薇并没有把这份礼物送出去，都到了她要表演的时候，她才恍然记起，学校的钢琴已经坏掉很久了。
采薇很沮丧，她一个人悄悄的退了出来，外面已经开下雪了。
刚刚在同学那里，她知道了老师要结婚的消息，她不愿意哭，可是她说服不了自己。
好在月考成绩下来了，数学考得不好，采薇借此大哭一场。

那天回去之后，她拿了个广口的空瓶子，对着它说了很久的话，等到累了的时候，她把瓶子密封起来，放在了最隐秘的地方。

日子还是匆匆而过了，经过了黑色六月的洗礼，采薇得偿所愿的考上了芜城大学，进了她喜欢的生物系。
采薇成绩好待人温和，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她。
学生会的事常忙得她焦头烂额，好在姜宝成随时在旁边帮她。
姜宝成不太爱讲话，但说起来却句句精要，他笑起来十分温和。

又是一年的圣诞晚会，姜宝成跑来问采薇

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我什么也没有准备。
你会弹钢琴啊。
你怎么知道？
兴趣调查表里看到的。

采薇和姜宝成都笑了起来，采薇说

我怕钢琴出问题。
不会，我来负责钢琴。
那么，好吧。

采薇在心里想：老师，这曲子我始终还是要弹出来的。

或许老师已经不记得我，我说这些干什么呢？
每个人都应该习惯流失的时间和往事，不管在哪里，碰到谁，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当然，这个时候的采薇已经十八岁。
那个夜晚的广口瓶她也没有再拿出来过，也许采薇已经忘记了它。

那么，祝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