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清风薄凉。昏黄灯影下,我执笔丹青,轻轻描绘女子纤细的柳眉。
那幅画,只看过一次,女子风姿曼妙,不过少了唇间朱丹,落了气色。正欲涂上,却被父亲制止,从此便再未见过。
隔壁传来父亲的咳嗽声,寒门冷清,已经许久没有往来人。幸而,我素来痴画,或许是承了父亲,练就一身本领,聊以糊家。
掌灯入户,父亲却是精神矍铄,命我取了丹青和安抚尘封数年的画。心下害怕,这怕就是世人所说的回光返照了。
父亲取了匕首,割开干枯的手,一滴血融入砚池,瞬间幻化出胭脂的粉色,轻匀笔尖,如女子画眉般轻柔。画中人瞬间形神俱生,或是眼花,我竟以为她双眼盈波,掉下泪来。
待我定神时,画上已空无一物。眼前的女子曼妙芳华,伏在床前,与父亲深情相望,却无语凝噎,双双掉下泪来。
“惜儿,这是母亲。”许久,父亲淡淡说,眼神开始迷离。母亲?从未见过,我怔住。她望着我,双眼竟是千言万语,却不知说什么。慢慢化了青烟,散去。父亲安然闭上眼,嘴角轻扬。散文
后来,管家说,当年母亲病重,弥留之际,父亲作了此画,锁住了三魄,画未成,魄便不散。直至死时,点画全神,才得散去。
如今,人已去,画室中,我执笔,思却着他们,“生死契阔,与子同穴,携手碧落,无憾无怨。”
凝神,画未成,我的百年素卷,等一心人,举案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