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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香格里拉

时间:2019-02-12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布衣小手  阅读:

2002年的日记里,我用不到500字的篇幅记叙三年前的一个故事,之后日记本被长久的尘封,生活在偶然与必然的撞击中也算过的顺理成章。

2009年,某个五月的午后,故事开始与结束十年后的初夏。一个久违的朋友的无心之言,我的思绪被抛上天空,洋洋洒洒地飘落,杂乱纷繁的细枝末节被风吹到不同角落,藤一样蔓延开来。每一幕,都是一个独立的章节,联系成一本完整的无字书。她说“N结婚了”。那天,对往事的回忆充塞了我所有的闲暇空隙。于是我用这篇5000多字的博客,追忆那已经流逝的情怀。

该怎样描述一场戏谑的恋情---那段我无愧的二十几载人生最不敢正视的历史?本该是明媚的晴空下绽开的第一朵鲜花,当它凋零后我这样想:当初即使没有将它作为标本珍藏,也该尊重这转瞬即逝的一生。无为成全它化作春泥的宿命,总好过折下来又丢掉。相比被遗弃,漠视反而保全了尊严。

1999年的五月我读初二。这个时间段很微妙。月经初潮的惶恐退去,发现自己真的不一样了。我喜欢上一个男孩Z。我没有说但却用行动流露出来,两个密友洞察到了,班里开始盛传一些关于我俩的流言。当时周围有几对情侣已经初现端倪,我隐约听说他开始追一个女孩。执拗又清高的性格让我觉得“一厢情愿”是很猥琐的事情。我极力否认我对他的好感,此地无银三百两,其实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情窦初开有时候是很折磨人的,尤其对当时的我,那种感觉那么强烈,无法释放又得不到他的回馈,反而在不久之后得知他心仪的女孩竟是我的好友,晴天霹雳--我彻底懵了。

N是什么时候闯入我生活的我已经记不得了。当时他的“绯闻女友”坐在我前面,他就站在我桌子旁边跟我插科打诨。我一直以为他的注意力是在她身上的,我只不过是化解尴尬气氛的润滑剂,但这并不妨碍我跟他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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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我的笔,很快又还回来,抱怨说不好用。他给我钱让我帮他买笔,说自己没时间也不会买。以我的审美取向买来的笔给他时,他却说你先用着吧。当这种小概率事件愈发频繁时,伴着周围同学的唏嘘,我反而是置之不理的。直到有天前面的女孩对我说“请客,我做了你这么长时间的替罪羊。”我开始半信半疑的求证他对我的感情。

1999年5月8日,班里组织郊游。十年前的某天之所以能如此具体,是因为它以一行橙色字迹,烙在旧照片底部,连同我当时稚嫩的面庞,被时间过滤后依然清晰。去的地方没什么新意,“寺山”---打发了我们从小学到初中所有的清明节。那天我睡过了,什么吃的都没准备。好在有N等同学接济,没饿着自己。心里是过意不去的,四处找商店。这座未被开发的山再次见证了“钱不是万能的”一说。小店只有一处,上古洪荒般的原始,古董一样的商品,唯一能提醒我置身何处的是货架上的“旭日升冰茶”。我买了四瓶,正要付钱,被尾随而来的N制止。“买这干嘛?”“请你们啊。”“我不喝昂”他拿过一瓶,反过来看瓶底的生产日期,然后把饮料还给店主,对我说快过期了,别买了。店主当然很郁闷,他拉我出来。心里有些异样,他的细心实属难得。自由活动的时候,我跟好友闲逛,N一直跟在我后面,给我和朋友拍照。几天之后,冲洗出来的照片便交到我和朋友手中。自始至终,我跟Z距离很远。

草长莺飞的时节过得很快。我跟Z若即若离,平常的交流也是藏头露尾。N用他特有的方式,无声的向我示好。后来同桌被他虏获,有天对我说“N家里还有空调呢,你赶紧嫁过去吧,早嫁过去早享福。”

那段葱茏的岁月,男女生两级分化是很明显的。女孩子干干净净,男孩子大都与Z一样,是跟疯跑和臭球鞋联系在一起。N长相白净,穿着整洁,在那群脏兮兮的男孩子中间是树上旁逸斜出的虬枝---然而终归是“非主流”,醒目却不入眼。而今,这段时光之所以能被重新忆起和怀念,则是因为多年之后对臭球鞋的审美疲劳。大学同学出的心理测试题,让我用一个词形容猫。我脱口而出“儒雅”,同学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儒雅型的啊”---很准,我彼时正觊觎同专业的一个外表儒雅的男生。有人说“只有在离得最远的时候,才能把曾经走过的那段日子,看的最真确最清楚。”现在想来的确如此,N应该是儒雅的。

某次比较重要的考试,Z的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按成绩调换座位,Z被安排在倒数第三排---与N同位,N成绩一直是中下等的。我直接崩溃了---老师怎么想的?他不会听说什么了吧?……满脑子问号无处请教,心情如寻找千年悬案的谜底一样迫切,却又怕答案印证自己的猜测…算了,当是鬼使神差好了。

我跟Z是小学同学,初一时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流言四起前关系是很铁的。即便上高中之后,还能记得彼此的生日。至于N,尽管在撮合他和我前排女孩时候弄巧成拙搭上自己,关系也是不错的。我经常去后面跟他俩聊天,不时被他俩捉弄,他俩也会互相捉弄,比如甲叫我过去,待我过去之后甲就指着乙说“他叫你”,我便会跟乙联合爆揍甲一顿。我们三个,老虎棒子鸡。

同学过生日,我跟N都被邀请。N的照相机越过“寿星老”停留在我身上…

某天Z递给我一副眼镜,“N的,跟平镜似的昂,远视镜”“啊?”我很是吃惊,远视?听说过没见过。“恩,我远视”N说。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然而当时个性并未得到标榜,大家被圈在一个既定的框架中,固定模式一如(X+Y)²=X²+2XY+Y²的定理,证明的过程都是多余的,结论是真理,亘古不变的,记住就行了。

有次我无意发现N的英语笔记

---“你还学习啊”,我以为后面的同学都是不学习的。

---“我学啊,我怎么不学啊?”

---“你都学什么课啊?”

---“我什么课都学---就是学不会。”他这大喘气把我跟Z都逗乐了。N很坦诚。不乐观的成绩是N的硬伤。几个月后我决绝的信便是以他的成绩大做文章的。在师长的潜移默化下,“学而优则仕”的观点已经初步形成,尽管只是一个轮廓,依然强大的无法忽视。

又一次考试结束,Z被调回前面。班里盛传几种课外读物,《同学》之类的。初中生的情感故事,我是不屑一顾的。优等生与痞子浪漫的邂逅,不可自拔的坠入情海崖文学网,无奈的世俗阻挠,海誓山盟的坚持,惨淡的分离,这一套路,支撑了无数本少年杂志的框架。如果不是偶尔贯穿其中的诗意句子,我连略读的心情的都没有。王子与灰姑娘,公主与青蛙的错位爱情是一样索然乏味的。世事难料,很快我跟自己打了个赌…破釜沉舟

Z对我好友的另一轮攻势让我忍无可忍,我跟Z的冷战开始了。跟N的关系却因此有了质变---我们心照不宣的在一起了。放学结伴回家,他家跟我家是两个方向,我绕路。当时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同学。每天下晚自习后,他都会拆开一板绿箭口香糖,我们四个一人一个分完,剩下的那个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扔我车筐里。他的沉默和不容置疑的行动应该是男人的雏形吧?只是我当初并未察觉,心里仍念着Z的好。Z的一个眼神,我的心就被拨动,谱一出或喜或忧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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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对我跟N在一起表示出的无动于衷让我很被动。现在形容起来当时的感觉除了自作自受,更深刻的应该是“自取其辱”。就像一个舞者,明明身材不够好,非要跳脱衣舞,衣服脱完了,捧场的走光了。下面要做什么?结束这徒劳的折腾,穿衣遮羞。尤其当发现我的心依然在Z身上时。

其实我跟他是在同一个本质上挣扎的,都是鬼迷心窍的。

花季前的第一场恋情,本该是一副写意山水画,却被我大肆渲染成浓重的油画,充满人为的刻意。我开始疏远N。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缠,我给他写了一封信。具体内容忘了,但有两句话一直让我刻骨铭心:“你我的成绩有天壤之别。”“别太自作多情了。”即便今天,第二句话依然让我心有余悸。尽管当时也犹豫过,然而这句话终化为难收的覆水。从牙牙学语至今,只说了一句残忍的话,而听的人竟是把初恋的纯情交给我的人。哲学种瓜得瓜的因果联系,只是一种理想状态,赶上天灾人祸,什么都不一定。他送我玫瑰花,我却回他赤练蛇。那一刻我是一个绝情又反复无常的小人,我攻击了他最敏感的神经。那句话,一语中的,是喷向金刚大王肚脐眼的霹雳火,一招毙敌。遇见我,是他的劫难。他却以“无故加之而不怒”的心胸包容了我。我对他的亏欠,从那天起。当年的荒唐让我在事隔十年后忆起时依然有愧。如果当时他辱骂我一顿,我反而觉得互不相欠,从此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这场闹剧,以人仰马翻作为收场。只是为了尊重心中的感觉,好强的宿命感!

女孩,别把斟酌当作形式。口是心非不是借口,可又有多少人肯相信呢?逆耳的未必是忠言。

我跟Z最终还是没能在一起,跟N形同陌路,不久又冰释前嫌---他为我做出的牺牲我一直记得。

初三分班,我跟Z又被分到一班,依然没有故事。跟N也不常见了。我有了新的朋友圈。生活又延伸出新的轨迹,被光阴催赶着小心翼翼地前行…我的第一本同学录上,N写道“时光匆匆地走过,美丽的记忆,却从飞驰的岁月中,重新再完整地进入我们心中,跌入心里最深最深的角落。勿忘我。”“当你再次打开这本同学录时,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或写信啊。”另一本上“一切尽在不言中。珍藏你我心。勿忘我。”当然没忘,又怎么能忘?

中考前,我陪要考中专的同学去看考场。无意中一回头,发现A就站在我身后,班里有关于我跟A的传言,令我诧异的是N此时竟跟A在一起,跟N四目相对,我目瞪口呆。“你在哪个考场啊?”A问。“你别管了”“到时别忘了给我传答案”“我上高中”说完我落荒而逃。那天我始终没跟N说话,只是他的眼神我一直记得。

2000年9月初,我进入了高中的象牙塔,生活变成一潭死水。某天晚自习之前遇见N,骑自行车擦身而过。朋友把他叫住交谈。他看了我一眼,无语,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过客已经过去了。有人把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两个人比喻成平行线,我反而觉得平行是仁慈的,没有交集便没有希冀,也就不会失望。我跟N像相交线,有各自的方向,不问来路,却在某个时刻不约而同到达某地。相遇交错带来了巨大的惊喜。继而渐行渐远,各自奔向自己辉煌的去处。回眸时,连对方的影子都寻不得。

初中的另一位好朋友sisi考取了另一所高中,我们经常通信。后来得知N跟sisi续着情缘。我波澜不惊的心被吹皱了。其实我同样怀念那年夏日阳光斑驳的午后,墙角的自行车,缄默的承受着炙烤。

Sisi说N变了。沉默稳重,却经常斗殴。我触电了一样,我的信是不是他沦落的充分不必要条件?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一段时间后,终于鼓足勇气跟sisi聊起了我跟N的过去。我没有矫饰我当年的无情,真诚的告诉了sisi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疑团仍在脑际盘旋,却再没有求解的勇气,我怕被他反过来嘲笑自作多情。我怕听到他说我不值得他那样。也许在他心里我早已演化成没有表情的名词了吧,化尘化雨,飘过滴落后就再也没有了痕迹。毕竟这缘起缘灭,终不是凡夫俗子能控制的了得。

Sisi很明白我的心,回信说“你对他的伤害可能有些让他下不来台,不过他从来没有恨过你,真的,他亲口跟说的,只是充充硬罢了。给他写封信吧,这事就过去了”我给N写了一封信,却一直没有寄出。我怕他看出我的字迹会直接丢进垃圾桶。跟sisi提起这件事时,sisi说“你不会跟N旧情未了吧?也许你会否定,但你应该相信一个女孩的直觉。你的心里是有他的没不然你不会那么在乎他对你的态度。拿着写完的信久久没有寄出。”

旧情已了,只是亏欠无处弥补。昨日,似水无痕;今朝,君已陌路。这通解释在他看来也许是我的庸人自扰。怎样能让他明了我的初衷,以及我信徒一样虔诚的心。当年的话语是我情急之下的口不择言。歌里唱到“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书上说“曾经相遇,总胜过从未碰头”。从哪个角度都可以把自己安慰好,然而每次与回忆的交锋,无奈还是如影随形。sisi是有眼光的,当我把他当作石头一样弄丢的时侯,sisi却将他细细打磨成美玉。

高二、高三时间紧了,我跟sisi的联系稀疏了。后来去异地读大学。这四五年的时间他再没有在我的梦寐中出现过,他已成为我生命过程的珍藏版。我的感情依然起伏跌宕,不同的是我理智了很多,他的宽容成为捆绑我任性自私的枷锁。被人轻薄了感情,付之一笑,挥手转身,又得一曲径通幽。绝不自怨自艾。即使在我不得志的日记里,也没有关于背叛一词的具体解释。因为这都不是最残忍的。当初的决绝是该有个相生相克的裁断。

大学毕业回来落户口,经过他住的小区。往昔的岁月和关于他的联想在暮色里延伸。摇头叹息逝者如斯悟以往之不鉴时,他跟一个朋友步行出现在我前面,我坐在车上从他身边闪过---他没看到我,我也无颜见他。他像我的一个送行者。

又有两年没见了。他的婚讯,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遥远。新娘不是sisi,也不是他相恋多年的女友。听说他们结合的很匆忙。放佛有人从高处投下一枚石子,让我平静的心湖沉渣泛起。酣眠的记忆被唤醒,搅得我不得安宁。为什么每次想有个新的开始的时候,总会有人把我的过去链接过来?我被圈进一个首尾相连的环里逃不出去。过去,不是我的臆想。即使有些记忆已经被光阴腐蚀的支离破碎,我依然能凭着残骸去还原它的本来面目,并使之栩栩如生。

“我已不再爱你,也没有很想你,可为何我心里,还会哭泣?”这也同样另我费解。

“岁月就象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隐隐的伤感。”---这句话说的真好。

我感谢那段云淡风轻、患得患失的日子,有他陪我走过,见证我的残忍与成长。他是那颗最饱满的麦穗,我却最早把他放弃了。

也许某天再相遇,他已经遗忘了,笑着对我说“你想太多了,路人甲”---繁华落尽,这才是对我最残酷的惩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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