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耐烦地向驾驶员挥手、喊话 这已是第四次
我迫切地需要通过这一段施工的山路
去追赶一辆冷漠的公车
把自己捆扎结实
快递到文明的门口
驾驶员的脾气很坏
他看到凸透镜里
我被放大的焦虑
骂了一句才停下动作
钢铁的巨爪垂在一旁
指间粘满红色的肉沫
泥土和碳钢混合出血腥的气息
这时我却有些犹豫
目光溜了一圈洗熨一新的衣衫
青白交接
领子散发好闻的气味
但驾驶员眼里的嘲弄
迫使我顾不得这许多
小心穿过喘息的机械
土地的伤口触目惊心
死亡第一次离我那么近
我快步逃离现场
仔细拍去身上粘染的血迹
以向文明的世界表示
我不是刽子手的帮凶
我手无缚鸡之力
我仍一身清白
大地的骨头
大地的骨头其实就是一些
巨大的石块
横陈于大水劈开的山谷
被阳光之瀑洗得发白
在我一个人来到这儿之前
在第一个远古人
来到这儿之前
它们就已经存在
它们的过去是谜
未来是谜
此刻的存在
对于我 一个天地之间的过客
仍然是谜
站在白色的存在之上
空洞的拷问使我低下黑色的头颅
即使大地只剩一把骨头
我也比它先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