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空空喜欢过两个男人。
他们都是工科男，一样的高智商，一样的闷骚，一样的小洁癖，一样喜欢音乐。
空空一直相信人喜欢的是一类人而非某一个，只不过，在那些被下意识根据客观条件筛选出的一类人中，遇见一个从感情上相互吸引的并非易事。注意，这里说的是“相互吸引”。
我们暂且将两位男主角命名为H和h，空空的幸运字母。
遇见H是在空空20岁那年。他在某次学生会活动散场时叫住她，空空转过头，一张干净的脸和漂亮的眼睛。
“刚才的演讲真棒。”他微笑着说。
那一刻，阳光普照。
相比之下，7年后与h初见的情节庸俗至极。出差，酒店，聊天，上床。
仅两个小时，h就做了H铺垫两年才做的事情。
然而铺垫许久不代表印象深刻。第一次的紧张与疼痛远不如第一次的刺激和畅快淋漓更值得怀念。
有时候空空会想，如果男人追求女人的初级目标是上床，而女人被追求的终极目标是真心，那何不尽早让男人达成初级目标，进而用最短的时间确定，在这个男人身上，是否存在“真心”这样东西。
二
毕业后的H先生变身略发福的国企员工，与当年那个充满活力眼中带光的有志青年相去甚远。他每天送空空上班，将装好的早餐递给她后轻轻一吻;接空空下班，开去他父母家或某家餐厅解决晚饭;晚上一起看部电影，更多时候是空空看着书，他打他的游戏。有时午夜惊醒，空空坐起身来望着身边这个因打呼而表情略扭曲的男人，只觉得陌生。
在这个剩女横行的时代，当全世界都在羡慕空空找到一个“好男人”的时候，她却开始将越来越多的心思放在工作上，加班出差已是家常便饭。在陌生的房间里从轻浅的睡眠中醒来，无谓满足，却也算是一夜安睡。H很少在工作时打扰她，每到一个地方，空空都会习惯性的发条消息报声平安，别无其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h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第一眼，他就看见了空空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们在酒店的咖啡厅里隔桌而坐，畅聊着彼此的工作和生活。因为本无交集，所以无所顾忌。
独自回到房间，空空甩掉高跟鞋和项链耳环，赤脚站在落地窗边发呆。这时，门铃响了。
三
那一晚过得飞快，被h吻醒时天已大亮。空空的大脑还未完全清醒，身体却早已迫不及待地享受着与他最后的欢愉。
至少那时，空空以为是最后一次。
后来，他曾把空空裹在怀里问，是不是后悔后来的见面。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空空诚实回答，“至少现在，还没有。”
h和朋友合开了一家网络公司，忙得时候彻夜不睡赶项目，闲得时候便牵着狗狗找一家近郊的住所独享清净。
当然，现在多半是找一家“有空空”的近郊住所，享受二人世界。
他们手牵手走在异乡的街道上，看电影、吃街边摊、喝下午茶，或者干脆窝在酒店各自对着电脑一起工作。觉得累了空空便抬起头欣赏他认真的侧脸，几根不老实的竖起来的头发，正在打字的干净修长的手指。回应她的是他湿热的吻。与H的轻描淡写不同，h每一次靠近都能挑起空空心底的炽热和悸动。夜晚与他相拥即眠，早上睁开眼，总有他在耳畔的轻柔呼吸和笑脸相迎。
然而，幸福的步道太短，谁都无法赖着不走。
四
H丝毫没有发现空空的不同，也许，对他而言，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同。空空习惯了两手不沾阳春水，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里读书写字，习惯了他哼哼哈哈唱歌和爽朗的笑声，习惯了独自想念，想念心底里萌生过的，疯狂的，有悖伦理的念头。
空空曾经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喜欢的两个人，同样喜欢并呵护着她，用他们不同的方式。
只是，如果他们出现在不同的时空中，该是多完美的结局。
春节，h回家两个月，再次见面时，微笑中有些异样。
“有没有被逼去相亲呀?”空空张开笑脸。
他半晌没有动静。
“我要结婚了。”“我怀孕了。”
异口同声。
五
h卖掉了公司，回老家的日程将近。空空的小腹日渐隆起，H还是习惯在晚饭后打游戏，但会在空空的指使下洗水果烧水收拾家里。有时想起那些个近郊的安静夜晚，好像只是梦里出现的美好场景。空空一边赶着在休产假前忙完手头的工作，一边为当妈妈做着各种准备，与h心照不宣的适时发一两个朋友圈，只是想告诉对方：我很好。
很好，只是偶尔发呆，偶尔不想说话，偶尔失眠，偶尔听到一句话就泪流满面。这是人类的愚蠢之处对吗?轻而易举便沉溺于得不到，却很难品尝得出手边幸福的味道。
晚饭后，H去洗碗，他的手机屏幕在空空手边亮了起来：
“我很好，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