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碰到了一件麻烦事,非常麻烦的事,我要和小静结婚了,或者说小静要和我结婚了,或者说我父母要我和小静结婚了。总之有些乱,不!很乱,说不清楚。结婚自古以来不都是人生一大喜事吗?可是,随着婚期的一天天临近,我却像一个宣判了死期的囚徒一样,越来越恐惧不安起来。
我喜欢小静吗?不知道,我好像更喜欢小兰?不,更喜欢小香,不,更喜欢小环——唉!我真的说不清楚。
我和小静结婚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已经六年了,如果我们的孩子不丢,都已经六岁了。好像按照什么道理,我们应该要结婚了,这就是我们要结婚的理由。
我们按部就班地操办婚礼,买房、买车、买衣、照婚纱照。一切按照约定俗成的程序,有条不紊。
可是,我心里却在一天一天紧张地盘算,搜肠刮肚地要找出一个合理的拒婚理由。
这天我和小静回到乡下,夜里,感觉无事可做,百无聊赖,只好轻车熟路起来。正要缠绵,突然听到一阵高亢的歌声传来:九九艳阳天,十八岁的哥哥把军参……哥哥惦记着呀小英莲。
谁唱歌?三更半夜,小静问。
我叔叔,我说。
你叔叔恐怕有毛病吧!
确实,我叔叔就是个疯子。
小静突然像被毒蜂蛰了一样,身子猛然一紧,她欠起身体,和我隔开了距离。
你说你叔叔是疯子!
我说是。
小静立马滚下床,穿衣,穿鞋,夺门而出,然后发动小车,加大油门消失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
小静就这样失联了,我也巴不得,懒得去联系她。有时电话响,我甚至有些恐慌,生怕是她主动找我解释,要回到我身边。
我变得一天比一天快活起来,完全没有那种所谓的失恋的痛苦。
我决定暂时到小香那儿去过夜。但是第二天我在小环床上接到了小静的信息:祥,你叔叔有精神病,也就是说你肯定有精神病的遗传基因,如果我们结婚,我们就可能生下一个精神病的儿子,万幸万幸,我们没有留下孩子。拜拜!
我看完消息,欣喜若狂,抱住小环一顿狂吻。
小静一个月后就结婚了,我收到了她的婚礼请柬。我很高兴地参加了她的婚礼。她很幸福地给我介绍了她的郎君。我想象着我们两见面了会很痛苦、难过。但我们两都那样谈笑自如,好像我们之间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什么似的。
我那天又回到了乡下,我要把小静放在家里的几张结婚照处理掉。我叔叔在我旁边看着我,他已近六十多岁,满头白发朝一边梳着,梳得一尘不染。他的衣着也干干净净,看不出精神上有任何毛病。
我把一张我和小静穿绿军装,戴红五星军帽的合照丢在地上准备烧掉。想不到叔叔一把就抢了过去,撒腿就跑。他是个疯子,我也懒得管他,随他去吧。
晚上,我听到叔叔在一遍遍唱歌,唱他的九九艳阳天,哥哥呀惦记着小英莲,哥哥呀惦记着小英莲……
和小静拜拜后,我在小兰小香小环她们中间游离了不久,就又和一个叫小雨的女孩热恋上了。那天,我们两人缠绵时,突然接到了老爹的电话,爹说,你叔叔死了,回来吧。
我本来很恼火,但一下就莫名地高兴起来了,我压抑住兴奋,装出一种很悲痛的语气撒谎说,爹,我这几天在外地办事,真的赶不回来,要不等我十天半月回来后叔叔再下葬吧。爹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乡下死人了只兴放三天你不知道吗?你就忙你的吧。
小雨抱紧我,说,你叔叔死了你不回家?
假装叹了一口气——我努力装出一种悲伤的样子,说,他疯疯癫癫的,早死早托生吧。
他怎么疯的?
我说,他年轻时和一个叫春花的女孩一起在乡下剧坛演剧,两人合唱一首九九艳阳天,大家开玩笑说两人真是天生的一对,听说两人手都不敢拉呢。后来女孩出嫁了,叔叔就疯了。
还有这样的事?真是不可思议,女孩哼了一声。
简直不可思议,我说。
激情过后,我们都突然感到索然寡味,无聊透顶。就各自滚到一边,呼呼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