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一次与友人的闲谈中第一次听闻到“尺八”这个乐器名字。当时并对这个名字没上心。又一日,无意在一链接中听到一支曲子,那曲子的曲调,瞬间抓住了我的心神。点开曲名,搜索那曲目的相关信息,才得知它是由尺八吹奏而成。
记得两年前,有几天正好离开山去了珠三角地区,听闻有一位叫佳翁的人钻研尺八多年,将在广州有一场关于尺八的分享会。于是立马赶到广州。那是广州闹市一角的一个书店,约有100人前来听这场分享。
窗外是车水马龙,而佳翁老师吹起尺八时,我感到一切喧嚣都静止凝固了般,空灵细腻的前奏,突然一阵狂风嘶吼,风沙骤起,放佛内心那匹狂野的老马在风沙旗鼓的苍茫中一路狂奔,直到消失在宇宙尽头。而转瞬间,一切又缓了下来,音色变得越来越纯,越来越轻,我的意识仿佛跟随着它从这最噪杂的广州城飞越到一片亘古的悠远之境,那里有高山、有清溪、有鹤鸣……清幽得不似在人间。
也曾想过亲自学习尺八,也向周围做乐器的朋友打听过学习尺八的途径,但得到的相关信息甚少。且得知尺八制作非常复杂,对选材要求甚为严格,一大片竹林能有一两支作为选材已很幸运。而学习尺八的过程更是艰难,需要极大的耐力与定力,还需强壮的身体内力,因为吹尺八需要强大的气。我想,尺八只所以这么饱含深情,正因它的成音来自吹奏者的“肺腑之气”。那股“气”由吹奏者的灵魂深处而来,借由这支素朴的天地灵物,化为抚慰心灵的吉光片羽。
而写这本山居书的近两年来,我整日一心留神在文字里,在这本书上耗费了太多情感与心血。如今,书出来了,整个人也像被抽空了一般,被中医朋友喊去调理,气血严重不足。怪不得近期连爬山都没力气,我的“肺腑之气”一丝不拉的给予了这本书。如今,学尺八似乎更遥不可及了。不能吹,好在还可以用心去听它。
尺八,它像是一个功力深厚的巫,毫不客气单刀直入到你灵魂深处最隐秘的那一隅。把你想隐藏的都抽丝拨茧一一挑出,给你指引,给你洗礼。
对它的分门别派不甚感兴趣,平日网络中搜索尺八曲目也仅凭内心第一直觉去听。
目前能搜索到的专辑中,佐藤康夫的是我的最爱。其中的“一滴” 和“宙” 是我单曲循环最多的。
古琴,是庄严肃穆的,像是良师。
萧,是温婉可人的,如一位益友。
而尺八,则是在荒芜世间踏过满目苍夷,走过一路苍凉,却偏偏又在衣角处携了一卷清风。它的每一个音色,都裹挟着我灵魂里的笑与泪,喜与悲。
每每耳朵里传来尺八的音色,我会不由得幻想出一副画面来:
我在等,我在等一个有着尺八般气韵的人。
相遇的那一天,我会给他拍摄一组图片。
拍摄的过程是安静的,没有多余的话语与对白,我们一身布衣,在山脉间同向而行,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是懂得的。
底色大概会用黑白色,那一刻,哪怕一丝的喧嚣都是多余。
背景只有纯然的山脉、天空、和大地。有一阵清风在发丝处流动着也是好的。
那画面,有着无垠的深厚与宽广,又有着不可言喻的透彻与轻灵。
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贴切的吻合我想要的画面呀?
我不知...
我又何时会遇见这样一个人?
我亦是不知的...
而值得庆幸的是,在尺八诗一般的音色中,我已然遇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