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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最低贱的人

时间:2016-04-03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郭寿荣  阅读:

  有人说,“农民”是最低贱的人。从一出生就打上了“下等公民”烙印,生老病死自生自灭,输捐纳税一分不少。“农民”处处受城镇“居民”白眼,连农民自己说起农民身份时,也像欠了别人八百大洋似的满脸愧色无地自容。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的两个小伙伴随他们在城里工作的父亲举家迁往城里定居,从此成为“居民”,不用再一脚泥一脚水跟在牛屁股后面“放牛”,那时候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溜。读初中时,我的老表同学是镇上的“居民”,生活水平明显高于我们大多数农村出来的泥腿子子弟;节假日我老表可以到处游玩溜达,我们则必须在家帮忙耕种。那时候我就想,什么时候“居民”可以跟“农民”换个位置呢?农民天生就是穷苦的命吗?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考上师范学校,小伙伴说:“今后你就是国家的人了,我们就是农民了……”鲁迅曾感慨于与闰土关系的改变,他们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也立马觉得我与他们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是的,从今往后,我不但将成为“城里人”,而且将成为“国家人”,吃“国家粮”,旱涝保收,衣食无忧;而他们,将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雨里去,饱一餐饥一餐……我既为自己庆幸,又替他们难过。

  但同样是城市户口,大城市居民似乎天然就又多了一种优越感,也同样瞧不起小地方居民。因此,小城镇人在大城市人面前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前些年流行一个段子,就很能说明这个问题:北京人看外地人都是下级,上海人看外地人都是乡下佬,广东人看外地佬都是穷光蛋……北京全城满朝文武?上海个个阳春白雪?广东人人腰缠万贯?都不见得,只是有些人即使处在彼地最底层,也喜欢在外地人面前装腔作势,狐假虎威。这种莫名其妙的“地域高贵感”,实则也不过是阿Q式的自娱自乐吧。

  在一个权力至上的社会里,“下级”是最低贱的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使你是一把手,可以发号施令耀武扬威,但总有管你的上司不是?在上司面前,你照样不是点头哈腰奴颜婢膝?上司说一,你敢说二?上司向东,你敢往西?哪怕上司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哪怕你是一个可当他老爸的垂垂老者,哪怕你过的桥比上司走的路多、你吃的盐比上司吃的饭多,你都得俯首听命纳贡称臣。

  •   因此,在那样的社会里,上司永远比你高瞻远瞩英明正确。上司永远不会有错,若有错肯定是作为下级的你理解有误执行不力造成的。你必须替上司解难分忧,承担错误造成的一切责任。如此,事过境迁方有可能东山再起,否则打入冷宫永不叙用。

      这样的官场里,没有年龄大小之别,没有学识厚薄之别,没有人品贵贱之别,只有官阶高低之分。手握“真理”的多少与官阶高低成正比,官阶越高,人越聪明,官阶越低,人越愚蠢。即使是头猪,一朝冠冕加额,也立刻英明绝顶,熠熠生辉。是故,官场金字塔中,居上者最聪明,金口玉言,一句顶万句;以下次之,又次之……最下层者最愚蠢,万句不如一句,句句是废话,出口即垃圾——你嚷什么嚷,说什么说,听命就是,照做就是。

      最下层者是谁?显然是无一官半职的平头百姓。归根结底,最最低贱者,平头百姓也。

      对此,有一个很贴切的比喻:这是一个从上到下噼噼啪啪扇耳光,从下往上哔哔砰砰磕长头的社会。妙哉斯言。

      同理,在一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囊中羞涩者最低贱。财大气粗是很有道理的,“有钱道真语,无钱语不真。不信但看筳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有钱人放个臭屁都有人喊好香,无钱人说句实话都被当作放屁,干犯众怒。如之奈何。

      人,是无法自主选择家庭出身的,谁不想生于富裕之地小康之家?而一旦生于贫瘠之地糟糠之家,政府理应更加优待这些“不幸儿”,助其在成长之路上尽量缩小与“幸运儿”的差距,达到大致公平,如此施政才是“仁政”,才显人性。倘将人以城乡之别划分三六九等,厚此薄彼,区别对待,是无人道矣。

      彻底破除地域出身观念,摒弃权势财位不良影响,平等尊重每一个守法公民,切实帮扶每一个弱势者,努力营造公平竞争秩序环境——让“低贱者”不再自惭形秽,令“低贱者”勇敢昂首挺胸,人尽其才,各尽其能——才能最大程度激发每一个人生机与活力,最终全面实现社会温馨与和谐。反之,这个社会一定壅塞阻滞,戾气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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