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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的后河

时间:2015-11-19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董莹  阅读:

  腊八的后河,还没有结冰,却也和结了冰似的,静静地酣睡着,偶尔睁一睁眼睛,照看着自己的两岸……

  后河常常到了腊八都还没有结冰。

  一条旖旎的大河,掰着东面的远山,似乎是淌向远方的杭州湾去了。后河是这大河中的哪一段儿,不知道,在应村边儿靠了有多久了,也不知道。

  总之就叫后河。

  靠近岸边这几丈,浸润着些滑溜溜的石头,离地越近,石头就越小,小得以为是沙子。大的,小的,瞅得一清二楚,有时候还泠泠地晃着,晃得你眨眼,像眼睛里也进了沙石。离岸边远些的,就瞅不见石头了,不知道下边儿有什么,只是觉得墨蓝。它有时候不太安分,和风贴着脸滑着,有时候跑着,像是在追着赶着,看上去懂得风的心性似的。

  •   后河爱清静点儿就清静些,摊成一片白冷冷的冰面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去踩;爱丰盈点儿就丰盈些,滚动着头尾,打着谁也不懂的哑谜似的,只见得是荡啊荡啊,让人巴不得拿个破脸盆去盛一点儿——盛了做什么,问人,人也不知道,就是想去满满地去盛一盆来;爱俏皮点儿就俏皮些,颤抖着千万佛手似的撑着余晖,然后用指尖弹动起来,黄浓浓的光,千军万马地抖着,让人怀疑是后河被几万根蜡烛烧起来了——然而它终归是不会被烧起来的。

      后河终究不会烧起来,就算烧起来了,也可以自己把火扑灭似的,已经很久没有人去理它了。那岸倒像是它的囚徒,一动不动地卧着,不会喘气,也没有叹过气一样。

      靠近下游的岸上,躺着排短短的烧窑的屋子,灰黄的墙身,紧紧地挨着,倒是它们,在白天喘着粗重的野气,排烟口儿被熏得焦黄。几个大汉子,天刚亮的时候,赤手空拳地进去;天快黑的时候,赤手空拳地出来。熏得黝黑焦黄,喘着粗重的野气,下水扑腾半个时辰,赤条条地洁净了身子跳上岸来。

      靠近上游的岸上,趴着一座低矮的小土房,灰黄的土坯,灰黑的瓦片,说不清楚它的形状,像是被一只很大的手从上空摁扭了一样,蜷缩低矮了下去,向四面坍圮着腰身,却终究没有倒下来,没有坍塌到地上。

      除了烧窑的屋子和这座小土房,这岸上似乎也没有什么造起来的东西了,它们沿着后河默默地站着,或是扎着马步,却一点也不累的样子。

      后河和应村隔了一块荒地。

      应村的土地上,无非是些矮房子,矮个儿里高低散落着灰黑的瓦片,浆白的屋墙,似乎被苍青的漆水刷了一头似的看不清楚,又好像是包在灰色的汽雾里,阴阴郁郁的。

      应村人不爱南面儿,除了要取日头进来开了南窗和南门,就不关南边儿什么事了,连离河岸都很远。据说不爱南边的村子是很罕见的。应村的北面儿有县城,村人爱和县里打一辈子的交道,这南面儿也就疏落了。

      南面的荒地没有人来打理,几十亩的荒地,好端端地窝着红褐色的泥巴,却也不长什么东西。村人说,好土地自然自己会长好苗,它没长起来,看样子也不值得种了。村人说,这不是一片好土地。

      然而后河的对岸却是不一样的。一片撩人心醉的芦苇,白茫茫地摇晃着,黄澄澄地摇荡着,歧斜着腰肢和发梢整日整夜地靠在风中,沙沙沙……似乎可以摩擦出白雪的声音。莫村就在那片芦苇的南面,他们村的人是不爱北面儿的,只有后窗朝着北,人都朝着南边儿,不关北面儿什么事了。他们的南面儿没有县城,据说他们只是爱日头,还有日头下的忙忙碌碌的营生。

      于是,没有什么人理莫村的芦苇地,没有什么人理应村的褐荒地,好像没有什么人理后河的两岸了。然而,后河照看着它们,想要把它们揽入怀中似的,连带着沿河的烧窑的屋子和小土房,都快被揽进去了。

      腊八的后河,还没有结冰,却也和结了冰似的,静静地酣睡着,偶尔睁一睁眼睛,照看着自己的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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