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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涩年代的爱情——读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时间:2014-01-14    来源:原创 www.haiyawenxue.com    作者:邓峰  阅读:

  野夫又出新书了!《乡关何处》之后,野夫有一段时间未出新书了,没想到今秋一下子推出《1980年代的爱情》和《身边的江湖》两本书,仿佛长久积累的火山,喷薄而出,令喧嚣的图书市场为之耳目一新。

  今天上午特意来到学校自习室靠着窗户的一角,安静而惬意。新书封面是毛喻原先生的木刻图画,幽幽的古镇巷道,配以黑白色调,自然让人想起那日暮黄昏下的漫步,想起雨中的邂逅,一种纯情古朴的意境呼之欲出。

  有了良好的第一印象之后,我便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从序言开始,细细品读,很快就沉浸于野夫所描绘的80年代鄂西土家山区之中。每次看着课本,抑或考研书籍,总是味同嚼蜡,无法入口,坐立不安,每每坐一会儿,就要出去透透气。可是,倘若遇到一本自己喜欢的好书,就会爱不释手,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一坐便是一整天,仿佛与外界隔绝似的。《1980年代的爱情》于我而言,就是这样一本好书,可以让我一整天静静坐在自习室,直到一口气读完,方才大舒一口气,回味无穷。

  看完之后,我想到了几组词:青涩、真实、纯情、厚重、凄美。1980年代是一个物质匮乏、信息短缺的年代,人显得更加真实和质朴,尤其是在遥远的山区,受传统受自然的影响颇深。青涩是那个年代人共有的特征,对爱情保持着一种本能的敬畏,情意深藏于心,虽浓如酒,不肯轻易示人,而表白则如奔赴刑场一般壮烈。青涩往往与真实相伴,两情相悦,不夹杂任何异质。1980年代又是一个风云巨变的年代,无数理想青年跃跃欲试,在大时代中跌宕起伏,而这无疑增添了人生的传奇性和厚重感。当青涩、真实、纯情、厚重连在一起,这样的爱情,不是传奇,便是凄美。

  书中女主人公丽雯,是一位冷美人,每每让班上的追求者落荒而逃。在我看来,文人的傲是一种追求,女生的傲则是一种气质。胸有傲气的文人,不会趋炎附势,而有几分傲气的女生,往往不落凡尘,聪慧美丽。书中男主人公小关所魂牵梦萦的丽雯,正是这样一位鄂西土家族女子,独立于尘世之中,不卑不亢,聪慧,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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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关与丽雯同为高中同学和同桌。在那个男生女生楚河汉界的年代,他们两个桌子的中间不可避免地存在一条醒目的界线。与旁人不同的是,虽有界线,虽不说话,彼此之间却惺惺相惜。当小关的笔不慎掉到地上,丽雯会假装随手捡起来。当丽雯未听清楚老师布置的作业时,小关会假装一个人自言自语地重复老师的话语。

  高二时,小关在丽雯书包里放入一封挣扎多久的信,那是一个男生冒着极大勇气的初恋表白。可是,这封信石沉大海,直到多年以后丽雯早逝,真相才冒出水面。毕业之后,小关考上大学,进入省城,而丽雯则以一分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自此之后,他们之间再无联系。

  四年之后,大学毕业的小关被分配到遥远山区的乡公所担任宣传干事,郁郁不得志,寂寞空虚,唯有借酒浇愁。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是前辈子积下的无数功德,小关在供销社买酒邂逅了丽雯。苍茫大山之中,两颗青春的心灵重逢在一起,不是天意,那又是什么呢?丽雯开始鼓励小关,帮他寻回昔日的雄心壮志,却谨慎地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刻意回避小关每每投来的暗示。半年之后,小关回调到县城,丽雯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改往日的矜持与孤傲,扑在小关怀里,低声痛苦,却仍不肯接受小关的情意。

  随后,小关考了研究生,回到省城,结婚又离婚,人生杂谈www.haiyawenxue.com而丽雯也已成为人妻。恰如野夫在《革命时期的浪漫》一文中所描述的,80年代的大学生是理想主义一代,置身社会巨变的潮流之中,本想为天下计,无奈利维坦的强大与绝情,不是远走他乡,便是沦为阶下囚。小关正是其中之一,一腔热血,却换来一身囚服。

  当小关走出监狱那一天,历史已经是90年代,眼前这个世界不复当年的淳朴,理想主义渐行渐远。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学生,今天灰头盖脸的囚徒,满腔的不合时宜,满身的晦气与落魄。服刑期间,小关的父亲已经去世。因此,释放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父亲的骨灰迁回家乡。

  小关与丽雯又一次重逢了!在回乡葬父的途中,小关邂逅了更加成熟更加漂亮的丽雯,顿时四只眼睛两两相对——缘分!这一次,丽雯不再拒绝小关,撕掉他的火车票,换了一张机票,以此腾出时间待两天。正是这两天,令他们终生难忘,小关开始恢复作为一个男人的锐气和担当。只是两天之后,不管小关怎么恳求和表白,丽雯再次毅然决然地将小关送上奋斗的帝都。

  多年以后,小关混成了人们眼中所谓的成功人士,却突然接到通知——丽雯因癌症逝世。一身黑色的行头,小关以最快速度赶回参加丽雯的葬礼,久久立在坟前。直到此时,小关才得知一个真相:当年自己出狱后遇到丽雯的时候,丽雯已经寡居。而在丽雯临终前,有一封信留给小关。这封信不是别的,正是二十年前小关写给丽雯的情书。陷入痛苦之中的小关,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最后带着丽雯留下的女儿回到京城。

  野夫说,世界上多数人的爱情,都是为了“抓住”。抓住便是抵达,是爱情的喜宴;仿佛完成神赐的宿命,可以收获今生的美丽。我在这里讲了一个不断抗拒的故事,这是一个近乎残酷的安排,乃因这样的爱不为抵达,却处处都是为了成全。

  这是对80年代的追忆,这是对纯情岁月的缅怀。前世的爱情,渐被风吹雨打去。如果说80年代的爱情都是青涩的,那么今天的爱情只有一段时期是青涩的。如果说80年代有太多纯情,那么今天只能从少数人身上看到纯情二字。这里并不是说纯情的爱情便是最好的,也不是要求人人追求纯情爱情,而是告诉人们世间存在这样一种爱情,至于怎么选择,在乎个人。世间爱情诸多种,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爱情传奇,只要是从爱情本身开出的果实,皆是令人向往的。《1980年代的爱情》恰恰是对当下物化爱情的反讽。毋宁说这是中国社会的堕落,不如说时代使然,全世界范围都存在这种情况。曾经的爱情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今天的爱情则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然而,这种情况在辜鸿铭先生笔下“温良的中国人”身上显得更加严重。西方社会出现这种情况是物质日渐繁荣,信息泛滥的结果,而中国除此之外,还多了一种体制内外的共谋,利维坦对人性的扼杀。

  单就故事而言,并不复杂,甚至有失简单。但野夫却以他独有的文笔写出一种厚重和凄美,风行水上,凝练干脆,于紧要处又不乏浓妆粉墨。以大历史下的个体命运为背景,以时间为主轴,让故事更加厚重。纯情的爱情,不为占有,只为成全,一下子抬升故事的高度,给人一种启示,告诉人另一种可能,虽扎根于大地,却仍然仰望爱情的天空。

  在中国的中部,有一个武陵山区,南边为湘西,北边为鄂西,土家族和苗族时代在此繁衍生息,为大山所环绕。二十世纪初湘西走出一位文人,叫做沈从文,一部部作品,令世人永远记住有一个美丽的湘西。而在21世纪初,鄂西走出了一位悲天悯人的野夫,他会不会让人记住鄂西土家山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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