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关注着上班途中某段道路旁的银杏树,日复一日,在持续不断的岁月中,渐渐地成为了一种习惯。
每日经过,总是会习惯性的抬头望望这一排纤瘦的银杏。从绿影婆娑,到黄叶满地,我见证了它的这一世轮回。
在来年,还会持续着它们宿命的繁华。
没有注意那空空荡荡的树枝上面,最后一片枯叶是何时掉落,许是昨日,许是更遥远的过去;许是缓缓飘落,许是猝然凋谢,不得而知。
为此,我留下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遗憾。
冬日渐长,寒风如刮骨之刃一般,在人脸上划下一行行触目惊心的痕迹,那是岁月的痕迹。
流年里,我已淡忘了四季的更替,更多时候,只是那一件件不断加重的行囊,在提醒着我,岁月的流逝。
清早,在母亲反复的念叨中,我穿了上棉裤。心中默然,我知道,我终于还是承认了它的到来,同时默许了你的离开,不再强求。
曾有过温暖的春,活力的夏,浪漫的冬,却唯独没有相守过萧瑟的秋,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它的萧瑟二字吧,不然,世人何以都是用这二字来描述它?如此想来,倒也释然了。
由于今日家中无人,我申请了休息,以陪伴奶奶,一个身处暮年的老人。
八十八年的光阴里,岁月在奶奶脸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痕迹,看得让人酸楚,让人叹息。世间的一切,在经过这八十多载岁月的洗礼之后,在她眼中已是变得坦然无比,尽管,她早已无法得见外物……
吃过午饭,帮她穿戴整齐后,在我小心的搀扶下,她下了楼。
坐在靠近大门边的椅子上,迎面的阳光带着暖意照向她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苍脸,她捧着热水袋,安详的坐着。
于是,我也搬了条椅子坐在了她的旁边,翻开久违的“花田半亩”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时,家中养着的土狗,摇头摆尾的走到跟前。
我将它轻轻的推了推,并用头顶了一下奶奶的膝盖。奶奶伸出褶皱不堪的手,放到了狗的脑袋上面。
刚触手时,我看到她明显的停顿了一瞬间,似乎被这毛茸茸的物什惊到了。
她开口问我这是什么,我沉默着没有回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奶奶继续轻轻的抚摸着,暗淡无光的双眼望向她手下的物体。
“是狗,这是我家的狗吗?”
“嗯,是啊。”
“它的耳朵这么大了呀,我都好久没见到它了。”
我沉默中看着奶奶慢慢的摸着土狗,一股淡淡的酸劲涌上心头。
是啊,你已经好久没见到它了……
之后的聊天中,奶奶告诉我,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早点成家,我问她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露出和蔼的笑容说不管是男是女都喜欢。
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在她有生之年,能让她抱抱她的重孙,听到一声“太太”。
曾经,这般希冀着。
只是,我终究是要留下这么一个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了……
她还说道,她知道自己现在没用,就希望能早点死了,家里也好少些负担,听到这些话,我心中很不是滋味,却又无法言语。
拿着手中的书本,看着眼前的老人,一个二十有余,风华正茂,一个年近九旬,垂垂老矣,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却有了一个使人沉默的共同点。
她,悠然安宁的文字中,透露着一股对待生命的释然,一种对于花儿即将凋零的洒脱。
她,浑浊不堪的眼眸中,闪烁着对于死亡的淡定,对于尘世一切的喧嚣浮华的坦然。
我不再沉默,合上了书本,用手机拍了许多许多的照片,尽管照片中的老人始终没有微笑,在我看来却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安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