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路标
少年忍不住
撒下光的孢子
用力挥手
向着被告知不能去的方向
出发
好几条岔道儿
该如何选择啊
他把慢慢变换的云当作路标
还一边轻松地望着天
由于不知道真正的目的地
群山、森林、溪流都如同歌谣
直到身心所负的伤
在不知不觉中疼痛起来
少年拉上鸟兽虫豸们作旅伴
远离母亲兄弟
甚至不晓得自己迷了路
他已经混入了风景
生命的草丛
音乐永远没有终结
无法在此呆下去
我越过星星的地平
走在生命的草丛
母亲不知何时离去
父亲也不知何时拄上了拐杖
告别故土
把带有指纹的空玻璃杯作为遗物
就这么回事儿吧，我想
美无处不在
没有任何结束的事情
沿途采摘的野花才令人怀念
当“再见”成为“你好”之时
我已经从遥远的旅途归来
捧着无形的土特产
和未曾出生的妹妹一起
未来的小狗
爱我的未来小狗
在海岬的一所房屋阳台上摇尾巴
到能见到它的那天为止
我每天都坚持不懈地写日记
写某一天森林里的七叶树
写某一天腿肚儿抽筋
还写某一天漂亮的孤儿
然后，我渐渐长大
昨天，在我一个人造访的天文台
看到了三万年前的星空
它们在我的头顶慢慢旋转
不知何故，泪水夺眶而出
我死去的那天
星星依然璀璨
那时，我未来的小狗说不定
就在我身边
与母亲相会
我一个人去了从前
蝴蝶在从前阴沉的空中翩翩飞舞
一个女孩看着它
孤单单地坐在草地上
孤寂的情感源于何时何地?
我在默不作声的女孩身边坐下
盯着一对儿交尾的蝴蝶
这女孩说不定就是我的母亲
一条谁也未曾走过的路
向着地平线消失
只有隐隐约约的弦乐声
把我挽留在这个世间
遥远的未来即使也变成了从前
我一定还在这里
只要把爱牢记在心
就会对死亡感到欢愉
走向音乐
于是我走在音乐中
没有人影
但广场上充满了生命
下面是深深的大海
树木那看不见的一生成为过去
罪恶因受到原谅的预感而战栗
王子和农奴的记忆混杂在一起
星星的卵布满天空
我通体透明
我的心情藏在桃色内脏深处
扩展到宇宙的边际
向着前方散落
然后我回来了
因为借着扩音器真空管的微光
寄居在那里的东西
知道那是我活着的证明
彩虹之门
一条痛苦的小竹叶舟
在尽人皆用的语言之河中顺流而下
我站在生命之岸
默默地嗅着水的气味
再遥远的地方
心也可以抵达
所以有所不知令人高兴
即便知道了或许会更痛苦
在死于沙漠的士兵的身旁
最好涌出冰冷切肤的泉水
谁都没有讲过的故事
也最好从那里突然开始
大概是曾经喜欢过什么人吧?昨天
到底能喜欢上谁?明天
彩虹仿佛是通向何处的门
我真想什么时候钻过那扇很快消失的门
祖母说的话
“什么都太多了”
坐在房间中央的祖母说
尽管她扔掉过各种各样的东西
权当发生过的事情没有发生
祖母的宇宙快要破碎了
因无数的星星
因不断降生的婴儿
因被说或被写的人的语言
“什么都太多了，太多了”
我父母念佛一样重复着这句话
他们并不认为太多了是富裕
所以才变得讲不出任何故事
眉毛稀疏而又不失可爱的祖母脸上
流淌着冲刷不掉的回忆
她在我心中
垒起了通往未来容易坍塌的圆锥形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