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街道,泡桐树下的茶楼。一群肥胖的中年妇女搓揉着麻将,丝毫未闻见办事处前的瞎子抚弄二胡的声音,或者铜板落入瓷盆的呻吟。
慵懒的阳光在此处形成了一个切线,将温暖与冷漠巧妙地分隔开,我看了下表,正好下午一点。
这条老街是城市的死角,算命先生、ji女和瘾君子以及三教九流的汇聚地,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本地与闽南口音相互错杂。
倘若我是一个女子,我在这里栖身,和一个弹棉花的男人终其一生这是我的福气,每天淡白如水的过活而不必去算逑苦恨无期,日出而作,日暮而夕。早听烦了隔绝的街巷外的故事,仿佛这里发生的每件事都能在嘴边萦绕回旋好几天。
又是一个铜板掉落。
想起旭丹说她想要的是这样的生活,其实我也一样的,徒劳无功地走过这条街道,妹妹说她想吃糖人,看见吹糖的艺人弄出一个个夸张的动物时,然后经阳光照射而溶化时,我突然觉得谎言有时候会不攻自破。
假如当时没有那么多花俏的美梦又何来今天的判若殊途?
老街始终不能篡改历史,即使桥头的石狮被雨水冲刷得面目全非,当年青楼遗梦,公子与红颜的故事早被人忘却,它依旧是那条老街,顾盼旧人的归来,坐落在遥不可及的倔强里。
耄耋白翁下着棋,犀利的目光将年轻人逼得节节败退,一声将军,生烟味就氤氲在四周的空气里,老人很骄傲,他告诉我说,整个街道的棋友都不是他的对手。
远方似乎阴沉了许多,风吹得沙让我辨不清方向,妹妹说她走累了,我背着她就像小时候偎在爷爷背上一样,妹妹很乖,她安静地在我背上睡着了。回家的路似乎越走越远,我在这个城市里来回,这个城市陌生又熟悉。
该离世去,鬼魅在耳边浅唤,
该离世去,谁在谁的城池挣扎,
该离世去,晴好的天气下起了雨…
我该离世去,这些幻觉让我像入鬼市一般压抑,这些都不属于我。划开血管血液在体外跳跃,只是一个伤疤就已经足够。老街渐远心渐近,初见不如过今生,头痛欲裂。始终忘掉忘不掉得忐忑不安。
我问春天,我可离世去?
春天说,东风欲宴长州苑,为伊消得不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