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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缺月圆》之《往事.外婆(上)》

时间:2013-01-02    来源:网络整理    作者:飘雪丁香  阅读:

     外婆给一介的记忆永远是:“三寸金莲”的小脚、走路碎步连连、扭跨摆臀,但却极快,和其他人走路,只要别人不跑,她都跟得上,和母亲内向柔顺的性格相反,外婆是个外向开朗、说话做事风风火火的人,这可能与她的经历有关。

    外婆出生在清末一个富裕的家庭,兄弟姐妹五个,外婆排行老二。在那个多数女人没有名字的年代,外婆有自己的大名——“刘淑兰”,这是外婆一辈子都引以为豪的事。再有一件事儿,就是他的“小脚儿”。再人人历数女人缠足的残忍与痛苦时,外婆却以此自得。
    和那个年代所有女孩子一样,外婆的母亲在她过七岁生日时,给她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流着泪为她洗好脚,用布条将一双小脚紧紧地缠住,但小小年纪的她却不哭。外婆常常对一介他们小辈人说:“多疼我都忍着,因为我妈说了,女孩要想有个好名,首先要缠足,将来好找个好婆家!”以至于到了民国,到了新中国成立,到了连母亲都三番五次地劝她解足,她都不肯,孝顺的母亲每次为她买鞋子时都颇费周折。外婆的脚,真的是尖尖的小小的标准的“三寸金莲”,对于她的这一顽固不化,母亲提起来就生气,一介也是很长时间难以理解……
    外婆十六岁时,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丽大方,“媒人踩破门坎儿!”她自己也会洋洋自得地炫耀。富商家庭出身的外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大外婆八九岁的外公最终成了刘家的女婿!
    “你外公下聘礼时,我躲在里屋掀开帘子角儿偷看:浓眉、大眼、大个儿,一说话就笑,一看穿着,就知道日子过得不错!”外婆讲这话时,眼睛熠熠泛光,“媒婆来时就说,王家是个大户人家,听说我标准的小脚,都民国了,还没有放足。所以就托她来提亲。”
    “迎亲那天,我故意不上轿,王家人问我还有什么要求,我传出话去说,送的首饰金的少银的多,我要金脚镯,要成双成对的,我本来没想着立马就戴上,只想难为你外公,这首饰都是提前定做的,先做哪来得及?误了上轿的时辰可不吉利!没想到不一会儿你外公就派人送上来了,来人说是男方准备入洞房后,私下里单独送给我的!哼!你外公这坏小子,是冲我这脚来的!”这事儿外婆给一介讲了多次,最后一次是一介结婚后,带着丈夫去看她,因为丈夫没看过缠足什么样子,非要外婆给他看看,那次外婆很大方,真的就给丈夫看了,一边还讲自己的这段故事。当时一介看到已八十多岁的外婆,爬满皱纹的脸上分明泛着红润,还有一丝羞涩闪过时,她感觉到了老人家年轻时的美丽迷人,外公不喜欢才怪!
    “姥姥,新婚之夜,姥爷一定是捧着您的小脚入睡的吧?”
    “去!没大没小的!”外婆嗔怪着,但仍然陷入回忆当中:
    “那晚,你外公看到我的脚时,都心疼得落泪了。那可是大男人啊,竟然落泪了!”说完,外婆眼圈红了,沉默了一会儿,转脸对一介的丈夫说:“我这脚是不给你外公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看的,但为了我外孙女,我给你看了,也讲了连我女儿都不知道的事儿,就是为了让你疼我外孙女,一辈子疼她,女人不容易!”
    一介也落泪了,为了外婆的疼爱,也为了外婆藏在心底的那份爱情!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婚姻的的年代,恋爱呀、爱情呀,是无从谈起的,连面都未见的男女双方,忽然有一天就结婚了,而且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一起,感情基础从何而来?历经痛苦被今天的我们历数痛陈的缠足,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却见证了外公对外婆的爱情,难怪外婆不肯解足!而当一介写这篇文章时,想想身边这些时尚新潮的现代人,有多少爱情是远离物欲和肉欲且经得起风雨的?有多少家庭是稳固的?又有多少男女是平平淡淡、彼此相守一生的?还有多少人肯委屈或牺牲自己而为家庭去担负责任的?相比之下,令人汗颜反思!
    外婆的一生并未如缠足时,她和她母亲所希望的那样,就“一帆风顺”和“吉祥如意”。
    婚后的外婆常常独自一人守家,操持家务。外公是商人,常常外出或“在柜上”经营。外公在锦州开了两家绸缎铺,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蒙汉聚居地,是个“门户”,往来客商不断,生意很火,因此外公和外婆聚少离多。
    外婆一生共生育了十二个孩子,而最终养育下来的只有三个——两个舅舅和母亲,母亲是第十二个孩子,比大舅舅整整小了二十二岁!比大舅舅的女儿还小了一岁!一向乐观开朗不大讲外公不是的外婆,为此一直埋怨外公:“都是你那短命的姥爷,他要是常回家照看照看,帮我拿个主意请个名医什么的,也不至于那几个孩子都病死了!”
    “唉!有个孩子我是抱在怀里眼看着他没气的!”
    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痛彻心扉的一幕!不知道刚强的外婆是怎样熬过来的,
    “所以呀,我才让你妈妈当兵学医,我那时候希望你妈妈当个名医!”……
    外婆虽然不识字,人却很聪明。
    上世纪六十年代,外婆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但却经常逛街。
    有一回去百货商店,门口两个红卫兵拦住她,让她背《毛主席语录》,否则不让她进去买东西,外婆振振有词地说:“万恶的旧社会不让妇女学文化,现在人老了,想学记不住了。再者说了,那里面卖的东西,都是托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福才有的,我也是他老人家解救出来的受苦人,为什么不能进去呢?”经她这么一说,人家很痛快的就让她进去了!这件事,让她颇为得意,想起来就讲给一介听,一介都能背下来了!
    外婆的记忆力和毅力都很强。在她七十岁那年,一介放暑假去看望她,她带一介逛商场,她不停的给一介介绍五六十年前,这个城市的情况:“这个第一百货,以前是个大商号,那条街是卖小吃的,这个国营理发店是以前的老字号了,……”。从舅舅家到商业街,是表哥用自行车带去的,但余下的逛商场、转小吃街、回到舅舅家,都是一介祖孙俩用脚量的,前后走了三个多小时,一介都觉得很疲乏,以外婆的“三寸金莲”加上诺大年纪的人,竟然没喊累,中间只歇了一次脚,一介不得不从心里佩服外婆!
    二舅妈是个评剧演员,也是剧团里的台柱子,外婆是个“评剧迷”,只要有舅妈的戏,外婆都去看。当然,外婆看戏是不需要买票的。一介还记得最后一次陪外婆看戏,戏名叫做《杨乃武与小白菜》,舅妈当时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但是在戏中还饰演“小白菜”,为此外婆很是自豪!正以为如此,外婆的半导体收音机开着的时候,多半是评剧,有时也听评书,她最喜欢的评书是刘兰芳讲的《岳飞传》,因而,外婆把收音机也叫“戏匣子”。白天,无论做什么事情,外婆的歌儿都不停,要么横一些别人都听不懂词只能听调调的小曲,要么就唱大段大段的评剧,或者是京剧样板戏。外婆唱戏有她的方式,比如她做鞋纳底时这样唱:用锥子扎一下鞋底——唱“巧儿我”——把带着麻绳的针穿过锥子扎过的锥眼儿——唱“自幼儿”——一只手托住鞋底,一只手提拉麻绳,把绳子提得很长,手抬得很高,嗓门随着也大起来,拉长了音调唱“许配赵家呀啊——!”……
    一介至今怀念外婆唱戏作协的情景和她那自娱自乐的悠然神态,怀念她没事儿做时,一个人望着外面出神或在纸上画蝴蝶花朵,并自言自语的情形。又是一介问外婆:“外婆,你在说什么呢?”“唉,没说什么,我在自说自话呢!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一边儿玩儿去!”这时侯,她很烦别人打扰她,那么她一定是在和外公说话了?一定徜徉在他和外公的世界里,沉浸在幸福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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