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后院有片空地，同事们自发开发起菜地来，于劳碌中寻一点儿田园之乐，这也算我们在这偏远之地办公的唯一娱乐了。眼羡他人的收获，我们也跟风一把。
想起那年刚搬来的时候，也是金秋时节，院墙边爬了一墙的丝瓜，满墙的绿，还有吊着的几个丝瓜。丝瓜美容利水，绿叶赏心悦目，眺望着那时的光景，我和同事临墙种了一二十颗种子，日日浇水，细心呵护，没想到很快就冒出了小芽，稚嫩得让人欣喜，迎风舞动，让人对收获充满信心。因为太密了，后来移走了几棵。恰是初时工作还不算太忙，能保证下班时间一周浇一次水。小芽一点点儿奋力生长着，可是我们发现它们长得越来越慢，有人指点应该松土施肥，于是我准备把每颗的基地扩大，这才发现那块地是那么的贫瘠，土层下面很多毛毛的树根，还有不少建筑垃圾，很难松动，且虫子特多，估计那稚嫩的小芽很难向下伸展。但已至此，也不便再移栽，想以我们的辛勤当可弥补，因为难存水，那我们就多浇水呗。
随着夏日的升温，那块本就不存水的土地越发干燥，往往其他地方还是湿润一片的时候，瓜秧下已经干涸得只有发白的硬土了，偏是有落叶下来，或是下面凉爽，成了潮虫的乐园，一窝一窝的积在秧苗下的储水浅坑内，让人看着更是心疼那些小苗。所以有时候如果赶不上用水管彻底浇透，我就提几桶水也要浇灌一下，起码，得让它们活着。但说实话，自从看到它们“生活”的真相以后，那满墙挂绿、开花结果的憧憬就成了期盼的一个惊喜，原来满满的信心，此刻也成了顺遂天意的无奈。工作一忙起来，更无暇顾及了，不仅烈日炙烤，虫子也不断肆虐，看着那挣扎的几个小苗，常让我生出几分愧疚和后悔来，如果我当初不去塞下那几棵苗，也就没这些生命，也就不用看它们“受苦”了。所以有时候我早上早来一会，咬着牙也想多提两桶水上去。可是，随着它们向上攀爬，需要的水分越来越多，养分也越来越多。偶尔的一两次施肥，提上的几桶水，根本不够它们“喝”，更不够那些盘根错节的小树根的“分羹”，所以，就看见那些秧苗根部提早进入了斑驳的中年期，把养分尽力向上输送，在枝头开绿努力攀爬。别的移栽出去的兄弟姐妹都已经开花挂果，这边靠墙的几棵还依旧每日挣扎在生死线上，瓜秧默默，我也默默。终于有几棵耐不住虫灾和干旱，已经爬上了半截墙头，又无力地滑落下来，干死了。无力感慨唏嘘，我更是奋力抢救剩余的几棵，心疼变得麻木，遂成了无奈。由当初的一二十棵小苗，最后剩下了四五棵，依然努力生存。
后来工作越来越忙，家事也日渐繁多，没有时间浇水照顾它们了，每天早上进车库总禁不住多望它们几眼，有愧疚，有希翼。秋天就在不觉中赶来，雨水多了，在我们正焦灼着没时间浇水时，接着的几场雨给了它们新生的力量。虽然要忍受风雨交加的折磨，但堪比干旱虫害小多了，更何况，经风历雨后还有雨水可喝，这已是让人兴奋。所以每缝下雨，我都在心里感谢上苍，感谢它对这几株弱苗的看顾与挽救。就这样那几棵余苗居然有几棵还开花结果了！那寥寥的几朵黄花招摇在晨风中，让人于沧桑中生出感动来，只见那斑驳半干的根部与枝头的迎绿灿黄成了无声而又鲜明的对比。无论如何，已经看到挂果了，那比一般的丝瓜要略细些略微沧桑些的长丝瓜！哦，谢天谢地！
秋意慢慢浸入，无雨的时候，风和太阳更加催蒸水分，干燥异常，那几棵瓜秧也提早进入了老年期，已有斑驳的黄叶，丝瓜也都被摘了去，不知丰富了哪家餐桌，但无论如何，它们没再面临枯黄的老期，想来应还是欣慰的。早上路过看到那干干地枝叶在晨风向我打着招呼，无语摇曳。没有怨气，没有嘱托，就这么，平平淡淡走过了它们挣扎努力的一生！
有同事看着我们的劳作，感叹地说是我们种错了地方，那块土壤本就不适合栽种，以后不要再种那里了。但我却从内心生出些怯来，日后，不管是哪里，我还敢种么？一同经历这批秧苗的挣扎一生，已经够丰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