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尘埃中浮起的微笑多美丽。」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某天突然来临。那些明灭的白光，纷扬的雪絮，夹杂着倾斜的雨滴，在2009年的十一月定格成了日记本里安静的画面。
我写极淡的字，偶尔抬头望向窗外凛冽的大片冷色调，眉目温顺。
男孩女孩年轻的笑容，灿美如花。远处浮起了缥缈的云，落入眼底，一片清明。
前桌一直被我嗤之以鼻的男生，那个我一直认为患有多动症的胡升，在门口探头望向教室外，样子像灰色的瘦老鼠，嘴里还咬着根阿尔卑斯。他嘻笑着大声说，老师走了!然后摸摸自己的头。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我轻轻扬起嘴角，算是附和。
我其实是极讨厌这种男生的。邋遢随便，脸上是千年不变的不正经。
堂姐说，你应该多接触那样的人。他们不会因小事而生气，是值得交的朋友。
我点头，不语。
堂姐有好听的名字，小薇。她说是小微，微小的微。我摇头，然后对她倔强地笑。小薇，蔷薇花的薇。我默默地念叨。
杜拉斯说，我忽然感到了难过，你再也不是我的蔷薇少年了。
只是，我的蔷薇少年，你又在何方。是潜伏在小说里绵长柔软的夏日午后，还是眼神忧郁地看着天空，嘴里轻声呢喃，阿颜。
是了，我是阿颜。只是阿颜。纵使时光纵横过无数沟壑，我依然是阿颜，那个喜欢伏在窗台写字，眼神清澈骄傲的阿颜。
你应该记得，在那个风吹过的五月，我的素白裙摆上开满了大朵金色的野姜花。
我指着倚在木棉花树下的干净少年，回眸一笑。「你看，尘埃中浮起的微笑多美丽。」
那个时候我看见他上扬的嘴角，和你的，不期然重合在一起。我听见谁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之后是阳光，新鲜如沾露的花朵。
难以想像，到最后我成了所有故事的路过者。你和她去远行，徒留我独自撕碎幸福的花瓣一晌贪欢，终因不知身是何处客。琉璃般的故事怎么讲得完，一切皆是虚空。
如我，如你，再如后来时时牵扯的命运。
「成长是悲伤又快乐的事情。」
我时常有这样的梦。自己在铁轨边奔跑，轰隆隆的火车头也不回地向远处驶去。我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她手里倒拿着娃娃。我看见她直直地越过轨道，然后开出了血色的妖娆花朵。我不可抑制地哭起来，像弄丢了心爱小熊的孩子。不是害怕，只是难过。仿佛死去的是自己曾经的十几年光阴。
总觉得进入初三后自己变了许多。不如从前那样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就连笑，都带上了一层疏离的淡漠。
六天出现一次几乎成了定律。学校每个周六都会安排补课，目标是号称毕业班的我们。所以，每个周六，学校只有初三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在食堂、宿舍、教学楼之间。
我一向是极懒的人，很久才会冒出一帖。空间里有不认识的人留言说，你怎么还不写日志?我说，我不愿写。其实很想补上一句____我把准备写故事的时间挪来睡觉了。
有时候的感动是莫名的。像梅子记得我喜欢紫色天堂鸟，月儿说会一直陪我。飞飞猪喊我妞妞，我说是妮妮。只那么一下，猛然发现，自己再也不会耍可爱了。我给飞飞猪留言。我说，「长大是快乐又悲伤的事情。」
点击留言后，我看着自己因打吊针而浮肿的手背发呆，上面五个小洞清晰可见。然后我轻轻地笑了起来，细长的眼波光流动。
洁曾说我的眼睛很特别，有一种别人所没有的吸引力。我一直不知道所谓的特别之处在哪。她不说，我也不问。我们现在在不同的班级，只是偶尔碰到。
那个问题，就这么地无声息地藏在了我的心底。而我，就这么地再次当起了班长。抱几本书穿行在学校，和同行的女孩子谈笑。
我想，是不是所有的年少轻狂都可以因着相视而笑的淡然被原谅。
「美人骨头，轻不过二三两。」
江山美人，刀光剑影。看多了古风小说，发现每个人的心底都存有不可能实现的希冀。而且，情节滥情得让人浪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