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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回乡

时间:2021-04-21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宝塔山人  阅读:

晴明回乡

宝塔山人

二〇二一年四月四日

今天是清明节,回乡祭祖是每年这一天的必做之事。

早上起床后,推窗向外而望,新春新雨后,老天爷还是黑着脸,没有一丝的笑意。我赶紧准备好祭祖用的祭品,便出门回乡去祭祖。

一路上,去祭祖的人如潮如流,有步行的,有驾车的。无论是步行的,还是驾车的,每个人都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去祭奠自己的祖先或亲人。当车子行至村口时,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上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瞬息之间,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转,最后湿润了我的面颊。自从父母双亲离我而去之后,每当我进入村口,我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次我都会不由自主地难过、落泪。此时的我会深切地感到自己就像一个置身荒原的,无家可归的孩子,是那样的孤独,那样无助。尽管兄弟、姐妹那么多,但是我已经找不到家的感觉了。在我心里,父母就是家。

车里,我的眼睛在下雨,车窗外,老天又下起雨来了。估计老天也知道清明这天人们的心情,所以每年的今天都会下雨。此情此景让我更能理解“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涵义了。

  • 进入村子,村里寂静无声,听不到鸡鸣,也听不到狗叫。大多数窑洞和房子的门都上着锁,窗紧闭着,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院落的墙根长满了高高的枯草。这厚积的灰尘和枯草告诉我这些窑和房子的主人很久都不在这里住了。他们都外出打工或为了孩子上学而进城闯世界去了。偶尔可见几家的院子里有拄着拐杖的老人出入。当我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老眼昏花,最终也没认出我来。直到我告诉他们我是谁的时候,他们这才恍然大悟道:“哎,老了,眼睛不管用了。如果你不说的话,还真认不出来你啊!”

    细雨菲菲,我冒着雨来到坟上。坟地里枯草密集,新草初萌,白色垃圾和废旧的酒瓶随处可见。我清理了坟地里的垃圾和废弃物,并给父母的坟头添加了新土,然后给老爷、爷爷、父母烧了纸钱,最后恭恭敬敬地磕头跪拜。祭奠活动结束。

    离开坟地时,我站在坟前的土坎上极目远眺,视野内远处的山坡上杏花盛开,白茫茫的,洁白如雪。望着这些雪白的杏花,俯视脚下山坡和沟底的田地,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幅儿时的春景。

    我的少年时代是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度过的。其时每年清明前后,山野里草返青,树发芽,杏花洁白,桃花粉红。杏花白的如云如雪,桃花粉红如少女羞涩的脸颊。那些青青的小草儿、那些稚嫩的小树芽、那些圣洁的“雪”和粉色的“霞”告诉人们春来了,该下田翻地备种了。

    每年的清明前后,父亲带着队里的男人们天刚亮时就下地扶犁赶牛忙春耕了。拉犁的老黄牛迈着稳健的步子,脚踏实地,不紧不慢地拉着犁,顺着犁沟而行。扶犁的男人们左手扶着犁柄,右手扬着鞭子,吆喝着赶牛的号子,快乐地犁地,憧憬着春天地里破土而出的茁壮的秧苗,夏天里郁郁葱葱的庄稼,秋天里漫山遍野丰收的景象。

    在这翻地播种的时节,男人们为多干活,早饭都是在地里吃的。每天早上都要留一两个人专门为去翻地的男人们送饭。快到吃饭的时间,送饭的人估计各家各户的饭也做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来到便于集中的地方,扯着嗓子大声地吼道:“噢......要饭嘞!”

    听见这洪亮的喊叫声,家里有男人下地的人家就会打发孩子提着饭罐去送饭。家里孩子太小的,只好由妇女亲自去送饭。要饭的人将各家各户的饭收集齐后,便一个人要挑十几罐饭往地里送。送饭的活是个力气活,但也有一定的技巧。一个人挑十几罐饭,不论路途远近,只要挑起饭罐走起来,送饭人就要坚持一口气走到男人们干活的地里。如果送饭人实在累得扛不住的时候,要想休息,就必须小心翼翼地将十几罐饭都能平稳地稳放在地上,然后才能休息。如果不小心,不是把饭罐里的饭给撒掉,要不就会将饭罐给打碎。休息之后,送饭人还要将这饭罐慢慢地收拢起来,再安全地挑起来。

    当饭被送到地里,父亲便会招呼大伙抓紧时间吃饭。干了一早上的活,难免会把手弄脏,尤其是在播种的时候,有人需要用手抓粪给种子施底肥。吃饭之前,他们只好用地畔上草丛中的露水搓搓手,将手上粘着的粪土搓掉,便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大伙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地坐在一起,边吃饭边拉话,谈论着自己对未来一年美好的憧憬。

    吃过饭后,男人们继续赶着牛耕地。这时,妇女们也来了。妇女们在妇女队长的带领下,在男人们新翻过的地里笆地、打土坷垃。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全村的妇女聚集在一起干活,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有说有笑,手里干着该干的活。差不多到十点钟的时候,该放牛去吃草了,男人们卸了牛,收拾好犁,便开始用镢头将牛犁不到的边角之处翻好。之后,男人、女人们一起笆地、打土坷垃,赶到中午活都干完了。然后,女人们先收工回家做饭,男人继续留下把地畔的杂草砍刮干净才回家。他们的身后留下一块块平坦、精细的织锦,希望能在这锦缎上织出茁壮成长的庄稼,织出五彩斑斓的美梦。

    在大集体时代,在大寨精神的感召下,社员们的劳动热情如炎阳高悬,如烈火冲天,干劲儿十足。其时的情形并不像当今有些昧着良心的人说的那样,“大锅饭养懒汉”。我认为说这样话的人简直是满嘴喷粪,睁着眼睛说瞎话,昧着良心说屁话,更是对我们的祖辈和父辈们莫大的污蔑和侮辱。

    从回忆的梦幻中清醒过来后,老天爷仍然阴沉沉地黑着脸,清冷的雨抽打着我身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我的眼前是一片凄凉的景象:脚下的山坡、山沟,远处的山坡、山梁上原来的庄稼地,现在都荒芜了,至今没人去耕田犁地。深褐色的草丛中不时地有野鸡飞起,然后咯咯地向远处飞去。对面山路下的山坡上有三四处地方倾倒了大量的白色装修垃圾,抛洒的满山坡都是。起初,我还以为那里是一片片盛开的杏花,仔细看了很久之后,才确定那是一片片的垃圾。后来在回家的路上,我才弄清楚,那些垃圾是城里的一些人家在装修房子后,将垃圾偷着倾倒在这里的。似乎城里人天生娇气,也懂得环境污染可以损害人们的健康,而农村人似乎生来就皮实,具有金刚不侵之身,环境再怎么污染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健康。这些倒垃圾的人也真够缺德的。

    路过村子的时候,我仔细观察后才发现村里只有房前屋后才有巴掌大小的翻过的土地。就是这些小块的土地也是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人们翻的,村里的年轻人是不乐意干农活的。他们认为他们生来就不该是干农活的,而应该是跟城里人一样,去外面闯世界,挣大钱的。老人们没能力外出打工,只好在房前屋后为自己种点自吃的蔬菜。全村六七十户人家,房前午后有翻过地的也只有几户。由于下雨,回来路过村子时,我没有遇到一个村里人,没见到一头猪,没听见一声鸡鸣、狗叫。过去生机勃勃的村子,现如今就像一只生了病的小鸡,耷拉着翅膀,紧闭着眼睛,孤零零地在那里打着盹,奄奄一息,没有一点生气,没有一点生机。

    此次回乡祭祖所见,令我伤感,令我思绪万千。四十多年前蒸蒸日上的村子,怎么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呢?我们还不该好好反思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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