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季,茫茫没有尽头。时而弥漫的雾平添了一份迷离。不仅让人空落落找不到着落,更令人骨寒神凄。雪飘飘撒撒下了一天。只一天,次日的艳阳便将昨日纷飞的棉絮晾干,不露痕迹。可寒冷仍旧持续刺激本就紧绷的神经。因为不留情面,所以可以将人的 神经冻成一根欲断未断的线。世间有太多人不也如此么?走得太过决绝,故不问归去是疾风厉雨抑或是寒冰骤雪。
一在西北的笔友来信说,秦岭以北还未落雪。这难免让人感到遗憾。想象中的北方,此时应已是冰冻数尺,雪舞漫天。关西大汉的豪迈唱腔也要有狂卷的 风雪作衬托,方可尽显那份该有的豪情。缺少了雪,西北的苍凉似乎不再淋漓尽致。
于己而言,自小生长在秦岭以南。看过墨峰耸翠立于天地,身姿亘古不变;走过四季如春的香径直指,竹林幽深;听过潺潺流水如白练穿过山间,所奏之音质朴动人胜过千万种情语。 然而从未领略过风卷百草折的动魄惊心,飞沙走石的豪迈雄奇。
秦岭以南、以北,都逃不过寒冷的围袭。
2013年末。我在南方一个小城。南在秦岭以南。白昼只是干冷,夜晚则是混合各种潮气暖气而缺乏生气的,空虚的冷,欲断人魂的凛冽阻挡不了一群群 寂寞的躯体夜夜在街头狂还。霓虹灯的光刺痛一双双空洞的眼,腐蚀了一颗颗骚动的心。在这个情感泛滥的年代,“牵牵手就像旅游”。那些誓称相携一起
等待日落的人,又在哪天黄昏陪着另一个陌生人。这变化真扯淡。而我,在对这扯淡的时代嗤之以鼻时,又会很想念 某个不曾出现过的陌生人;总会一边在痛斥世界不分善恶颠倒黑白,又一边祈盼世界对自己仁慈一些。
这年冬天比往年难熬得多。
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渐渐走远。心生郁结时,也只有从音乐文字里寻求抚慰,或说是麻痹。毕竟,各自有各自的晴天骤雨风雪, 各自在各自的清欢凄伤里沉浮。缓慢安定的成长,旁人无可参与。可任它形影寂寥,随它喜悲浮沉,一个人也走了过来。在寒冬时节,竟学会了雪中取暖,冰上踏青。驱散盘踞心头的僵冷,这个冬天不再那么寒冷。
又一年逝去。我依然记得每个晨曦日暮清风云霞 的颜色,熟悉每个星晴夜晚思念某人时月光倾泻的味道。
又一岁溜走。我不曾遗忘友人给的挂念悬在梦里悬成一串串银铃,总在孤寂光临时响起。我亦从未忽视时光赐予的警句刻在心口的年轮上,风化留下一圈圈朱砂痕迹。寒冬赐以刺骨冰冷,好生积蓄于胸。等到 下一年春天,心脏的厚度便足以抵御更猛烈的风寒。世界赏的不公与打击,善意收纳。当证明无论处境如何自己都能行之后,便可以回击以会心一笑。
2014年初。我仍在秦岭以南。
明静的心开出了一朵朵细碎小花。明,源于找准搏击梦想的突破口, 内心通透的欣喜;静,出于时光沉淀记忆后,珍贵如初的坚持。南在秦岭以南,我懂得,即便这世界的情感再如何泛滥,也总会有人坚守初心,西风不化。对这个世界宽容一些吧。世界以痛吻你,记得回报以歌。
这能冬天我在秦岭以南看雪。
下一个冬季, 秦岭以北的北,以漫天飞雪迎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