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后,戈壁上刮了很大的风,扬起的沙尘迷了我的眼。
很久以后我坐在风里的矮屋门前看月亮,这是戈壁的月亮。我想起曾经有一个空旷的夜晚和春风,我想起这样月光下他倚着那块突兀的裸岩时投在沙砾上比夜更深的阴影。
我想起那个装着指甲油的玻璃瓶子,我想起他细心地将那片冰凉的艳红覆上我粗糙指甲上时他的样子。
我想起他口中江南的样子。从他的瞳孔里,他的鼻息,他温润的手掌心。我已经看到,我知道了那是我到不了的地方。
我想起我只是一个生性粗糙的蒙古姑娘,我想起我穿的粗布裙子,晒得黝黑的脖颈,粗壮的手臂。我想起我坐在毡房里怎样殷切盼他经过时匆匆的一瞥。
我想起他走的那天眼睛里不舍的神情。还有他覆在我额上冰凉的唇。还有带他走的列车,轰隆隆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