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娜神神秘秘地和我说:“派崔克最近上厕所都带着手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你别疑神疑鬼的,弄得自己寝食难安的。”我笑着点了点李森娜的脑袋。
“这小子肯定有鬼,最近睡觉前都把手机关到静音,消息提示也不再是显示模式了。”李森娜边说着边把吸管啵的一声插进酸奶瓶里。
“那你想怎么样?”我模仿她的语气,压低了声音问。
“你知道哪里有私家侦探不?”
“你这是要耍一出猫鼠游戏吗?”我被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查清楚,我怎么能把自己托付给这小子。”
“你们都谈了六年了,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还不了解派崔克吗?”
“你不懂,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男人,越变越坏,派崔克也是,以前是个愣大个儿,可是最近说话特别油腔滑调。”
“油腔滑调?你以前可是埋怨过他不懂甜言蜜语啊。”
“那是以前,现在觉得这小子蔫坏,哄我的功夫一套一套的。”
“李森娜,你知足吧,真难伺候啊你。”
“好伺候的主子就不是正牌主子,你看电视剧里哪个好伺候的主子当上皇后了?不是投井就是被诬陷和侍卫偷情,不得善终啊不得善终。”
李森娜和派崔克都是我高中同学,高中那会儿就眉来眼去的,我说:“你俩干脆在一起得了。”
李森娜总是一把勒住派崔克的脖子说:“派崔克就是我哥们,不来电不来电。”
“最好是哦。”
“当然是啦,我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拜把子了。”
“呵呵。”
“嘿,你什么意思!我李森娜要是能看上派崔克,我李森娜就是小狗,我我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李森娜撩着袖子挥着胳膊朝我扑过来,一把被派崔克抓住:“好啦好啦,看不上我就看不上我呗,走,请你俩吃刨冰去。”
“不去不去。”李森娜赌气地走到车站一边踢着小石子。
“刨冰好啊,派崔克走吧,我要两份红豆的。”我作势要拉着派崔克走。
“森娜,你真的不去?”派崔克试探地问李森娜。
“不去不去,才不稀罕。”
“那我们走咯。”
我和派崔克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李森娜气急败坏地跑过来,搂住我俩的胳膊:“我就看看,我不吃的。”
李森娜填高考志愿的时候,半夜跟我打了两小时电话。
“你去打探一下。”
“打探什么啊?”
“你去打探一下派崔克填什么学校。”
“你自己去问呀。”
“我才不要哩。”
“那我也不要。”
“求你啦。”
“不要不要。”
“正版周杰伦CD一张。”
“不去不去!”
“加我珍藏版的Aaron Carter海报。”
“成交!”
李森娜这个永远被遗弃在最后一排的放养儿童,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以高于录取线五分的超常发挥,六个月以后同派崔克一起出走北京,然后一个月后成功逼迫派崔克表白,插上领地旗帜,并且趾高气扬地在东五环的小吃街用整整四年的青春闯荡出了“财大经管大食兽”的传奇名声。
食言的娜森李在拿下派崔克的那一天就被我们一直耻笑。
“小狗喔。”
“汪汪。”
娜森李和派崔克毕业了以后就跑来上海投靠我,两人在我家的沙发挤了一个月以后被我踢出去找房子。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住在大连路的小公寓里,娜森李在浦东工作,派崔克在浦西,派崔克有一架小绵羊,每天会送娜森李到公司,再从浦东骑车赶到浦西。那期间我有一个月没见着他们,再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坐在烤鱼店,看着唱着歌的娜森李和瘦了一圈的派崔克。
“派崔克,你跟我说,她是不是不给你饭吃?”
“才不是呢,我对他好着呢,每天给他两把饲料。”娜森李嘟着嘴,捏了捏派崔克的脸。
“对啦对啦,我们家森娜最好啦。”派崔克露出招牌的憨笑,两个人腻歪得我不行不行的。
“高高噢。”娜森李呼哧呼哧地叫我,我背脊一凉,就觉得没好事儿。
“干吗?”
“高高噢。”派崔克也学着呼哧呼哧地喊我。
“想干吗!”
“高高噢。”这次是两个声部。
“好了好了,想吃什么点吧,这顿我请。”我无奈地摆摆手。
“派崔克,我们点个鱼,再来个干锅田鸡,好不好呀?”
“我们家森娜爱吃大骨头,再来个大骨头呗。”派崔克不要脸地在菜单上一顿挥舞。
“我短期内是不想再见到你们了。”我黑着脸一把夺过菜单递给服务员。
“你俩什么时候领证啊?”等着上菜的时候我们就闲聊了起来。
派崔克推了推娜森李:“宝贝?”
“不嫁不嫁,我还要考验考验你呢。”
“还要考验啊,我都做牛做马那么多年了。”派崔克哭丧着脸。
“怎么?不愿意咯?”娜森李眉毛一挑。
“愿意的愿意的。”派崔克使劲儿地点头,娜森李安抚式地摸了摸派崔克的头。
“我真是不愿意再和你们吃饭了。”我郑重地再次警告他们,虽然我知道这是没有用的。
派崔克从小就挺聪明的,虽然我们老说他愣大个儿,但是每次考试,即使我们成天拉着他去游戏房,派崔克依然能考出个碾压我们一百遍的成绩。也就两年的时间,派崔克就当上了个主管,还不是那种小的,而是手底下能有十几个人的那种大区主管。
而娜森李还是那样,我说:“你瞧瞧你家派崔克再瞧瞧你,出息的!”
“嘿,我高枕无忧,反正派崔克是我的,他的工资卡也是我的。”娜森李掏出银行卡在我面前跳起舞来。
娜森李高枕无忧的状况并没有可持续地发展下去。自从派崔克的年薪往上翻了两翻,公司还给配了高档轿车以后,娜森李就常来找我抱怨。
“派崔克组里新来一个姑娘,上次聚会当着我的面一口一个哥哥地叫派崔克。把我给恶心的,三天不想和派崔克说话。你说现在的姑娘,见到个男的就往上扑,也不管是不是单身。派崔克这个傻子,就站在那里傻笑,任别人甜酥酥地腻他。”
“你就放宽心啦,你家派崔克能怎么样,你手里那根线拉拉,他大气也不敢出的。”我是烦死了他们这种有架可吵还不知足的情侣。
“上次我俩去看房子,那个中介小姐哟,衬衫扣子都爆开了,一口一个老板地叫派崔克,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要走的时候趁我不注意,还向派崔克要了微信。我问派崔克为什么要给她,他说小姑娘挺热心的呀,说有好的房源拍照发给我方便。你说他是不是傻啊,这么明显的企图他居然没看出来?!”娜森李越说越气,我赶紧去冰箱拿了一支龟苓膏给她打开。
“你现在有危机感了?你们家派崔克仪表堂堂又是个金融新贵,狂蜂浪蝶那是肯定会有的。你要是怕呀,早点把证领了。”
“不领不领,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你还考虑?你身边的男人可都当你是已婚妇女在相处了,你能考虑谁呀你。”我故意激了激娜森李。
“你就知道了?最近有个小鲜肉老是朝我抛媚眼。”娜森李撇着嘴嘚瑟地晃了晃脑袋。
“快递小哥哦?”
“再见吧你!”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开会,看见娜森李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过来,心想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装着肚子痛就跑出去接了。
“呜呜……高高啊你怎么才接电话。”一接起来就听见娜森李哇啦哇啦地哭。
“怎么啦怎么啦,我刚刚在开会。”
“派崔克他……他……呜呜呜……臭小子……”
呜了半天也没听清她说什么,急得我在厕所上蹿下跳。
“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呜呜呜……我在……璞丽……你快来啊……呜呜呜……”
我放下了电话就冲下楼打车,到璞丽酒店的时候,看到娜森李一个人蹲坐在璞丽酒店门口出租车停靠站那儿。看到我下车,话还没说上,娜森李就抱着我失声大哭起来。
酒店的保安抱歉地过来说:“她在这儿坐了好久,要我们告诉她一位先生住在哪间房间,我们问过没有这个先生的住房登记,她就是不信,问她什么事情也不说,我们经理过来说了好几次让她不要坐在这儿。你来了正好,能扶着她去边上吗?”我点点头,拉着娜森李往边上走,娜森李却一屁股坐下来。
“你这是要事情咯。”我一把把她扯了起来。
“我在派崔克手机里偷偷装了定位软件,他下午两点多和我说他在开会,但我看定位最后的位置是这里,我打他电话,他居然敢掐了。他一定在里面,可他们就是不告诉我是哪间房间……呜呜呜……”娜森李噼里啪啦地说完又开始放声大哭。
“要真是他对不起你,我不会放过他,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看,我们去边上说好不好?”我轻轻地拍着娜森李的肩膀。
“他们不告诉我,我就一间间上去找。”说着娜森李就要往里面走。我拉也拉不住,保安拦在前面:“女士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不要在这里闹事情,我们会被经理开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