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火的献辞
黄昏,西边天色酡红,我携带着残卷、药香继续上路。
是你在召唤么?渺远的歌声,谜底一样的爱人。
在河西镇,我时常把天空比作是一张白纸。现在一个名字像熊熊的夕阳一样在西边燃烧。
衣衫褴褛,我穿过水雾弥漫的森林去寻你。内心的天空早已有星星发芽,感觉又痛又痒,而医治它的火光始终在夜晚的另一端。
站立或匍匐,在路上,看起来我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标点。
命运不断分出岔路,漫天的黑又迅捷地压下来。
是你么?携带着火种的人,倚一面老墙而立。有风的形状,并把一面鲜红的旗子举过头顶。
是你在召唤我么?
我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说:“必有一匹马供我驰骋,必有一朵花开在途经的路旁。前世,我是落魄的书生;今生,我流浪在人间,我要把火一样的爱,献给河西镇寻寻觅觅的你。”
寂静或空白
阳光淡淡的午后。临窗,读一首长诗,在河西镇。
它的叙述,结构,由饱满的墨汁倾吐出的籽粒,让我激动。
更何况,诗里提刀的人,已把刀子的光芒插入了春天。
此刻,樟花香,杜鹃红,春衫已试。
此刻,流水平静,鸟声悠扬,在窗外,人间四月美如天堂。
我听见手里的一首诗,开始唱歌。
歌声爬上我的肌肤。
高音穿耳而来,悦耳动听。低音沁人心肺,低徊婉转。
是另一种火,是诗歌里冒出的火焰,打败了我惯常的思维。凡事可以互通互为,似彗星的尾巴扫过,一部分黑暗被转移。
我要老去,而诗中提刀的人说不许。
一地寂静,一地空白。
打开
古道,驿站,酒旗,客栈,走来走去的风,和沉默的小红灯盏。
时间像一个圆,尘封了古老的记忆。
打开吧,借一匹马的蹄声,借一杯茶袅袅的香气。
打开雕花窗,打开镜子,打开书页。
让记忆像抛物线一样,在打开的时间里,缓慢飞起,落下。手持往事的我们,跟着它,打开我们记忆的水闸。
然后,向着火光的地带,奔跑。那里有秘境,有一朵朵绚丽的花在燃烧。
燃烧吧,火或信念。请拥抱从黑暗里赶来的人。
请拯救自己——
真好,火在烧。在河西镇,我们的灵魂从肉体里飞出,像屋顶的青烟,我们在秋天到来之前,涅槃,重生。
灵魂终于拥有了凤凰的双翼,双翼以火焰的形状,覆盖了一片孤独的风声。
再添一块木头吧,我已不再是我,你已不再是你。
当一个人站在高处,提着断头的利刃,淬火,淬火。
他总会明白:“燃烧是一种力量,打开亦是,无可替代。”
迷恋
迷恋草木和河水。
在河西镇,我喜欢在黄昏出门,像一只羊一样散步。
落日像什么呢?落日就像落日。
我好奇的是草木们如何从黝黑的泥土里,从冰冷的世界里,返身来到了我的面前。它们如此的明亮和斑斓,如此的美丽和高贵。
一直读书,但没找到答案。古书古经,它们也不能告诉我,自然的奥秘。
这些大自然的孩子,它们简单,纯净,令我着迷。
还有河水,在春天,它们优雅地舒展着身子,快乐地把自己送向远方,像一面镜子,又像一条白练,它们怀抱幸福,通体温暖,透亮。除却不必要的痴念和妄想,我要反复练习,我要像草木和河水一样,把自己打开,拥抱自由,让自己有向上、向前的姿态,去迎接神灵赐予的美和幸福。
在河西镇,我不再双手抱肩。我不再把自己抱成孤独或空白。
一为自己,二为爱人。
镜头里的树
举起相机,对准一棵棵形状各异的树。
沿途的树,有海棠,榆树,乌桕,青梅,桂枝,也有冬青,三角枫,楠树,盘槐,它们都有一张青春的脸。
树就是你么?
在黄昏,一棵棵的树向我走来,它们优雅地走进我的镜头,又走进了我的心里。
一棵棵树,在我的心里,抽枝长叶,开花结果。
多么丰盛的遇见。
此刻。仿佛是无数个青葱的你,在河西镇,与我握手言爱。
夕阳慢慢西沉,而沿途的树,不断地向我递上绿意,递上温亮,递上暮色三千。
让我,忘了自己。
真好,落在镜头里的画面都是我的,它们安详,美好,诗意。
在河西镇,我多么愿意与一棵树并排而立,彼此珍惜,在宁静里倾听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