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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外,海天相接

时间:2013-05-24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楼兰筱阁  阅读:

    太阳底下,我半眯着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从此坚信,人总要经过一段时期的麻木,直到遇见灵魂的复苏点,才重新活过来,对周围的世界与自己有真正的感知。

(一)我们都歇斯竭底的生活

爱上方舟的十五岁初夏,我爱上了所有的季节,所有的颜色。

他和那辆机动赛车在我的眼前划出完美的半弧,我眼中整个生命的清亮都潜入那道印迹,伴随着轰轰的车鸣,以为从此站在了永不谢幕的舞台。

十五岁的初夏,我对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鄙夷,(微型小说)进入巅峰状态。父母之间还是三秋一见,妈妈的招术永远只有嘲讽,哀求,以及辱骂。我看着那个男人一次次摔门而去的决绝背影,正对着墙上甜蜜的结婚照,我想那个叫“爱情”的东西是不是在他们之间真曾到来。如果来过,那么在互相憎恶的时候,它又在哪里。

他们争吵,我从不去劝阻,即使看见拿起了水果刀之类的凶器,依然冷冷的旁观。我知道他们没有同归于尽的勇气,只有歇斯底里的声势。

我理平头,斜戴宽沿帽,经常独自坐在后街的古城墙上,学男生对来来往往的漂亮女生吹口哨,没有人认为我是个女孩。

就在那个时候,秋风乍起,我坐在墙头远远的看见赛车上戴着头盔的方舟,气势汹汹的像一头敏捷的猎豹,冲过来,自我身边呼啸而去。

太阳底下,我半眯着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从此坚信,人总要经过一段时期的麻木,直到遇见灵魂的复苏点,才重新活过来,对周围的世界与自己有真正的感知。而那个像猎豹一样的身影,便是促进我鲜活的生命光点。我叫它:赛车手的传说,多年以后,我在某偶像剧中看到类似的场景,坚信灵魂复苏的同时,也看清了一种致命性的毁灭。

(二)婉兮清扬的唐霜霜

面对唐霜霜,我一直不愿承认内心复杂的情感是妒忌。

她的养父母只是薪资微薄的中学教师,却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待她亦如亲生。而她的美丽如古唐朝的霜,古唐朝的月,冷冽清尘,又柔媚平易。

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欢庆活动与汇演都会听到她那婉兮清扬的歌声与曼妙的舞姿。我们初中部以及附属的高中可能有人不知道校长的名字,却没有不知道初三(一)班的唐霜霜。

我是寄宿生,放学后的下午,寄宿生有自习课,唐霜霜也到教室自习。这个时候,常常有住在学校附近的别班男生以及别的学校的男生,跑到我们教室外,透过玻璃向里张望,说,

“诺,那就是唐霜霜……,四排第三桌的那个穿粉裙的,眼睛大大的女生……”

往往此时,唐霜霜的头低低的,两颊绯红。

没有女生愿意跟唐霜霜亲近,在班上,她没有一个朋友。直到夏末的一个晚,所有的情况改观。

唐霜霜昏倒在学校公共女厕的阶梯下,她父母把她抱回家,醒来后只说鬼,尔后痴痴傻傻的笑。一夜之后,全校传闻学校闹鬼,甚至说我们学校是建在古时的墓地之上。宿舍外,厕所里常有女鬼出没。

没有人知道唐霜霜之所以痴傻是因为从阶梯上摔下来,碰伤了头部的脑神经。同样的,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我在厕所里听到有人过来,只是一时顽皮,躲在门边上扮鬼脸尖叫了一声,唐霜霜就从高高的阶梯上摔了下去,并撞伤了头。我根本没料到独自来的会是唐霜霜,更没有想到她会伤那么重。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夏末那个晚上的事。自那以后,没有男生再到窗外来看唐霜霜,学生之间多出了一条新闻,初三(一)班有个非常漂亮的傻子。

(三)星光

我依然每天坐在墙头,看方舟飙车,对漂亮女生吹口哨。

一天,墙边突然来了三四个男生,他们分别有人拿着长铁钉,铁锤和匕首之类的利器。

小子!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们拖你下来?为首的一个高大的胖子冲我喊。

我从墙上跳下来,一言不语,执匕首的用它对着我的脖子。其他的人,朝我腹部和后背猛烈的撞击。有人踢我的腿,我跌倒在地,他们一阵拳打脚踢。强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我几乎失去知觉,两耳轰鸣。

小子,你给我记着!以后别让我们再在天鹅看见你!他们打完,转身离开。我从满是尘灰却叫天鹅的街道上爬起来,熟悉的摩托声传来,忽得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自我身边停了下来。

我的嘴角渗血,两眼发昏,方舟的样子我看的朦朦胧胧,摇摇晃晃。

他将我抱上车,我全身瘫软,将脸贴在他的背后,听到耳旁呼呼的风声,所有美丽的风景,褪色的时光都朝身后退去,而另一端温情的想像,哗啦啦成长。

华灯初上,街头响起《从开始到现在》的旋律,那种温润与击中心口的忧伤,瞬间泛滥。

我是不是要死了,为什么一切都美丽的像梦境一样。那个似飞翔在夜风里的夜晚是我一生中最隐密的幸福与疼痛。

傻瓜,你叫什么名字?天鹅街老大的女友你也敢出言调戏,不想活了?模糊的听到方舟在前面说,他的声音暖暖的,柔柔的,充满磁性。

我叫秦洛慈。我在后面傻傻的笑了。全身出奇地疼,我却感激这伤。

去医院上完药,我已疲惫不堪。背靠背坐在街上中学的后山,夜色中的天空澄碧如洗,他乌亮的眸子同缀在蓝得哀艳的天幕上的星光互映生辉。让我误以为,我将星辰自天上摘了下来,种在了自己的手心,不用浇灌,它自会生根发芽,尔后开出一朵朵华硕的花儿。

夜风轻轻来袭,萤火虫一闪闪的在草丛里飞舞,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俊朗的面庞在月色中闪着神圣的光辉,额际长长的碎发垂过眉梢,我仿佛看见《倾城怨伶》里的尚轩。

(四)谁敢再说唐霜霜

我与唐霜霜成了朋友,在高中三年至大学四年的期间。

依然没有女生愿意亲近她,除了她精致的使人感到压迫的面貌,还有她不体面的轻度痴傻。很多时候她都会露出不合时宜的傻笑,眼中疏散的瞳孔令人毛骨悚然。宿舍里的女孩们都视她为透明。

而我,因某种隐隐的愧疚,成了她唯一的朋友,提醒她上课,带她去食堂,帮她排队打饭。这时的我留长了头发,不再是十五岁时的假小子,却因发育而身体膨胀,加上长相平庸,更成了唐霜霜绝好的衬托。

同样的备受注目,似乎是注定的自惭形秽。

因为我,方舟也成了唐霜霜的朋友。高我们两届的他是校文学社的社长。他安排唐霜霜为秘书长,我为宣传部长。

新人入社欢迎大会。每个部门的部长都登台讲话,唐霜霜一站上去,台下唏嘘不已,低头交耳,惊为天人。她说感谢文学社给她这次机会,感谢大家来支持社团。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这样普天同庆的景象多么令人激动……

台下一阵雷动,低语中夹杂阵阵笑声。

迎新会结束的当天晚上,方舟组织文学社各部门的部长、干事去KTV庆功。酒过三巡,监察部部长,一个方方的大头戴着眼镜的男生走到唐霜霜面前,指着她的脸,咬着牙说: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花瓶,你要是不懂成语就别乱学乱用,丢尽我们文学社的脸!

唐霜霜吓得勒紧我的胳膊,往我身后躲,我刚要发作,正在唱歌的方舟将麦克风砰的摔在地上,走过来一巴掌落在监察部长脸上。男生被打倒在沙发上,闷了半天不敢出声。

看你们谁敢再说唐霜霜!……,她身体不好,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们都惊讶的望着他,同样被他的震怒给吓住。

心里陡然云开月明,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了他。才发现,过去的几年间,虽然他待我同唐霜霜一样的好,但他常常轻抚她的头,轻拍我的肩。同样轻的亲近的动作,一字之隔,却千里之别。

浪潮猛烈的扑过来,轻易的将我淹没。KTV是那样的吵,心却是这样的静,一片灰寂。一巴掌种下一丛暗伤,我疲惫不堪。

(五)疼到指尖的年华

很多时候,我都是个出色的设计师。我设计与方舟在一起的各种温情的画面,比如他像安抚唐霜霜一样挑起我的头发,比如他拎起我的耳朵,牵着我的手走过绿色的田埂。

可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的惊叹号是速度,为了唐霜霜而奋力奔跑的速度。

KTV庆功会的第二天唐霜霜就辞了秘书长的职务,但是她的麻烦并没因此而减少。弱智、走后门上大学、鹤立鸡群般的美丽,使关于她的流言不断。经常有人背后或当面对她指指点点,而她受委屈后,找的人除了我就是方舟。

台上的就业指导老师正讲在兴头,教室的门一下被推开,她像一头惊惶失措的小鹿,美丽的眼睛无助的扫视全班,搜寻到方舟这个目标,一下子跑过去,扑在他的怀里,嘤嘤哭泣。

年轻的刚从学校毕业的教师不停的干咳,全班反而响起掌声。他气急的走过去扯开拥在一起的两人。

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这下投怀送抱,成何体统?你给我出去!

唐霜霜不理他,又走过去抱紧方舟。

“真的是……简直不要脸!”男教师的脸都绿了。

“你说什么?”方舟瞪着眼,揪起他的衣襟。两人顿时扭作一团,全班围上去。

……

“方舟,男,03级计算机系大四学生。课上辱骂欧打教师,勒令退学,开除学籍……”

布告栏上的通告日晒雨淋,已经泛黄,每当从那经过,心底泛凉。我的方舟已在某年某月的黄昏越走越远,仿佛我的目光是地平线,他就一直在那海天相接的最远处,足够让我疼及一生的位置,徘徊不前。

退学后,他成了这座小城里最出色的赛车手。他常常拿着比赛赢回的钱带唐霜霜去医院看病。他说,洛慈,我一定要治好唐霜霜。

每每此时,我不知道以怎样的笑容去迎向他。我掩饰不住自己的心疼,它往往从每个尴尬的手势,每回僵硬的背影里凸现出来,内心的湿度像浸在雾里的清晨,指尖花凉。

他那少得可怜的奖金,根本不足以应付唐霜霜一天的医药费,连她的养父母都对昂贵的费用束手无措。

但,他依旧坚持着。

(六)如果的如果

十九岁,认识方舟四年的初夏,我第一次同人打架。

我们从食堂外的草坪里一直翻滚到食堂门口,围观者众多,很多人啧叹我的凶猛。

其实自认识方舟后,我就真正变成一个心思细腻,小心翼翼的女孩子。但我仍无法原谅有人说方舟的坏话。那个长着一对三角眼的女生竟然说方舟深夜在火车站偷车,被派出所的人四处追捕。

这怎么可能?!

我那像猎豹一样的方舟,月色中神圣俊美酷似尚轩的少年,怎么可能是偷车贼?天大的玩笑!

雨越下越大,外边的人匆匆跑回宿舍。有寝室在放刘允乐的《太早》:“我明知道你走的太早,还要为你帮他买对车票,有谁知道我的神魂颠倒,至少值得你背着我偷笑……我明知道你走的太早,还要提前祝你们白头偕老,谁都知道会有这么一朝,不管多糟我都还是想要……”

我在宿舍楼的围墙边伫立,像一座绝望的石像,雨水不断从我的头发,额头,眉毛,眼睛上流下来。

“洛慈,你怎么啦?你怎么这样,你不要吓我啊……”唐霜霜撑着伞跑过来,使劲地拉我,我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她精致美好的脸庞,她纯结无邪的眼睛。我开始恨她,恨她的美丽,恨她的弱智。她可能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方舟为她做了些什么,我想这就是报应。

方舟发信息过来:洛慈,替我好好照顾霜霜……

正如我一直不愿承认对唐霜霜隐秘的妒忌,我不敢去细究方舟为何选择唐霜霜,那是如鲠在喉的疼,咽不下吐不出。

我拼命地与人相亲,随便与一个长相稍稍过关的男生,当街牵手拥抱,招摇过市。

我一直对我的男朋友若即若离,他说初见时因为我的外表而冷落了我,他十分抱歉,一直愧疚于心。

我说:“如果初见,我要是不那么肥胖,你也许会对我笑笑;要是再苗条高挑三分,你就会主动询问我的名字电话吧?要是我再漂亮了一点点,你或许还会请我吃饭,而不是找借口说要修电脑离开……”

我一直说下去,说给自己听,说给他听,还有郊外监狱里的方舟听,说着说着,我就被自己打动了,就蹲在地上哭了。

很久很久以后,男孩对我越来越好,我的脾气却越来越坏。总是不明白,原来记忆里地平线外,海天相接的身影,一直未曾停止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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