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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竹旧梦

时间:2013-05-22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林唯哀  阅读:
 

兰书玲出生那一天,刚好就是她的小姨文竹去世那一天。家里的人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不过,总归还是悲伤了的。

书玲出生时就跟文竹很像。文竹在世时是很受长姐文珑,也就是书玲妈妈的宠爱,看着女儿未免就想起妹妹来。于是就经常带女儿回娘家,有时一住就是很长时间。今年书玲刚过完两岁生日,长的粉粉嫩嫩的,一双灵动的眼珠看着更像文竹了,文珑禁不住地想念妹妹,想要回娘家。接着立刻一片声嚷嚷着叫人收拾东西,晚上匆匆一觉,天还没亮就催促丈夫赶紧动身。

坐长途车颠簸了七八个小时,总算回到村里。文珑拉着书玲的小手走在蜿蜒的村路上,丈夫跟在旁边,一路望着家走。书玲的小脑袋东张西望的,她看到道路下面有一户人家,房子旁边栽了一株桃树,此时春节刚过,桃花开的正艳丽,午时一场细雨,红艳映晚霞,花叶透凝珠,更兼落红满地,别提多好看了。小书玲爱极了,指着桃花拉扯着爸爸妈妈,娇声娇气地说道:“爸爸妈妈,花花好看,花花好看。”

文竹和丈夫只管看着书玲可爱的模样笑着。这是陆阿婆家里,说起来陆阿婆和文家还有些关系。文珑的大伯母就出自这里,也就是这里是大伯母的娘家。陆阿婆的孙子陆小建和文竹是小初高的同学,文竹三岁第一次和陆小建见面,俩人立即言语不合打将起来。也算不上青梅竹马,往往吵架顶嘴比知心话要多。说来这也是天生的缘分,最了解文竹的,除了陆小建还真没有别人了。

文珑正想拉着女儿离开,却看见陆小建从屋里走上来。陆小建顶头看见他们,赶忙打招呼:“珑姐姐,姐夫。”

文珑问道:“小建啊,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正好,我要去表哥那里。”他的表哥就是文珑大伯母的儿子,也就是说他跟文珑是要回一个地方。

文珑笑道,“那是可巧了,”又扯着书玲看向小建,“这是你小建舅舅,快叫舅舅好。”

“舅舅好。”书玲一向乖,话还说不利索,每次总要教很久才能说的齐全。她说完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年轻舅舅,并不觉得陌生,也不害怕。

陆小建蹲下来,细细看着书玲,“还真像。。。”他不禁喃喃道,却也马上收了声。他看向文珑,文珑轻叹一声,“谁说不是呢。。。”

陆小建牵着小书玲的手,在漫天的红霞中,和文珑夫妇走回文家去。

小书玲从此便黏着陆小建了。无论小建去哪,书玲总缠着他带她去。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大半个月,文珑想着该回家了,陆小建也快开学了,可是看书玲的样子,似乎很舍不得陆小建。于是文珑夫妇第二天早些儿悄悄起床,趁书玲还没睡醒把她背着,走出村子坐车回家。

不过书玲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家里,并没有多在意。

此后文珑还是和以前一样,得空了便回娘家。书玲渐渐长大,和陆小建玩得很熟络。有时候文珑看着心里总会无端的惆怅,若是文竹还在,看到陆小建和外甥女玩得这么好,总会气死吧,因着他们总像冤家似的一见面就吵架。

书玲上五年级的时候,陆小建结婚了,她的舅娘非常漂亮。

除了小建结婚那天,书玲就再也没回去过。( 小小说  )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后来考上了很远一所重点中学。再后来,书玲举家搬到念书的城市里,回家的时候就更少了。

书玲高考后被保送到国外上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跟爸爸妈妈说:“出国之前,我想回外婆家一趟。”

这时候的书玲刚满十八岁,和当年死去的文竹一样大。书玲眉眼神韵和文竹越来越像,文竹其实算不上顶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很清丽。书玲就比文竹要娇俏几分。

文珑夫妇有事,不能陪着书玲回去,书玲就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这次的回去,正值盛夏,村庄里骄阳似火,蝉鸣鸟叫,与儿时的记忆大不相同。她快步向前走,一心只想看看那株桃树,还有和当年桃树上的梦幻般的桃花一起留在记忆里年轻的小建舅舅。

她本来走得很快,可是突然又慢了下来,两眼盯着脚下的路,心里充满忐忑。

回来之前已经知道,小建舅舅常年在外地工作,还在城里买了房子,只是陆阿婆不愿意到城里住,只身一人守着村里这栋老房子。小建有空就回来住住,陪陪陆阿婆。这段时间他刚好回来。

小姨和小建舅舅之间的事,她也早已知道。她也有怀疑过,为什么会对小建舅舅有异样的感觉。自己出生之时就是小姨逝去之时,也真是太玄了。不过,书玲其实头脑非常清醒,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尤其是看到了小建之后。

书玲走进小建家的庭院,看到了那株桃花树,虽然此时整株树绿意盎然,没有一个花骨朵,可是在书玲眼里,这是全世界最美的东西。

书玲听到身后有动静,便转过身,看到了陆小建。那是相隔六年不见的陆小建。依旧是记忆力年轻的脸,只是多了几许风霜。

陆小建有一瞬间的呆滞。

“小建舅舅。”书玲出声叫他。

小建笑着说道:“是书玲啊。你长大了。”

“我长大了,你却老了。”书玲低下眼睑,黄昏落日,照在地上的阳光正一点一点褪去。

陆小建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问道:“你爸妈呢?”

书玲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他另外一个问题:“你说,我和我没见过的小姨是不是很像?”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有点猝不及防,甚至可以感觉到有种呼吸紊乱的样子。不过他的表情很快就淡掉了,他身子斜靠在一边围墙的边上,眼里满是夕阳的余晖,淡淡说道:“是的,很像。”

“我小姨喜欢你么?你喜欢我小姨么?”

“不知道。我和你小姨都是争强好胜死要面子的人,可是。。。”

“可是?”

“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可是,失去的时候,会很想念。”

说着,小建笑了。书玲看着他,也跟着笑了。

书玲走的时候,跟小建拥抱了一下,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希望你心里除了舅娘,还有小姨,还有一个我——兰书玲。我知道,我会代替小姨很勇敢地说我喜欢你,喜欢陆小建,而不是小建舅舅。再见!”

书玲很快地跑掉了。她不去管陆小建的想法,因为这已经不再重要。

书玲出国后,就没再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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